韩切捏着那封信,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假的…”他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都是假的…”
他突然把信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你编的!你为了让我原谅你,编出这种谎话!”韩切眼睛通红:“我娘不是这种人!她不是!”
卫照想上前:“孩子,你听我说…”
“别叫我!”韩切猛地后退,撞翻了旁边的椅子:“我没有你这样的爷爷!我娘也不是这种人!”
说完便转身就往外冲。
门口的弟子想拦他,被他一把推开。
“让他去吧。”卫照疲惫地摆摆手,弯腰捡起那封被揉皱的信,小心地展平。
他看着韩切消失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韩切一路狂奔,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
街上的人看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纷纷避让。
他脑子里全是那封信上的字——“下毒”、“内力尽失”、“以死谢罪”。
“不可能…娘不会这么做的…”他喃喃自语,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城外的小河边,他在河边坐下,盯着流动的河水发呆。
天色渐渐暗了,他还是一动不动。
甜在心里的段俏颜看了看天色,觉得不对劲,韩切平时这个点早就回来了。
“繁星,看见韩切了吗?”
繁星摇头:“没啊!”
“安昭你跟我出去找找,宁昭你去明花堂问一下。”
段俏颜带上安昭在城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正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的时候,宁昭回来了,两人听到韩切在明花堂发生的事都惊讶地愣住了。
她赶紧出城,果然看到了对方坐在河边,直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韩切好像没发现她,依旧盯着河水。
“河水好看吗?”段俏颜轻声问。
韩切这才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你都知道了?”
段俏颜没说话,韩切苦笑一声:“你说,人怎么会变得这么陌生?。”
段俏颜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河里:“人都是复杂的,你娘一开始确实做错了,但她后来是真的爱你爹,也是真的后悔了。”
“可她下毒害死了我爹!”韩切声音突然激动起来:“这怎么原谅?”
“没人要你原谅。”段俏颜平静地说:“但你要明白,恨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折磨的是你自己。”
韩切不说话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河边的风有点凉。
段俏颜看见韩切打了个寒颤。
“回去吧。”她站起来,向韩切伸出手。
韩切看着段俏颜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
段俏颜把他拉起来:“走吧!”
回城的路上,韩切一直沉默。
快到甜在心的时候,他突然说:“我不想回明花堂。”
“那就不回。”段俏颜回答的很干脆:“你就住铺子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甜在心的灯光从门口透出来,还能听见里面田甜草和繁星吵吵嚷嚷的声音。
“快进去吧,”段俏颜推了他一把:“大家都等着呢!”
韩切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打闹的众人,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段俏颜和韩切前一后脚刚踏进甜在心铺子的门,繁星立刻朝两人挥手。
“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坐在柜台后面的田甜草闻声抬起头,手里扬着一封信:“回来得正好!段茵来信了,刚送到。”
“我表姐来信了?”段俏颜眼睛一亮,几步就走到柜台前,从田甜草手里接过了信。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写信给对方,也不知道李云行的腿怎么样了。
她看完小心地将信纸折好,抬头对望着她的几人说道:“李云行的腿恢复得挺好,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自己走路了,就是还不能走太远的路,需要时不时休息一下。”
她顿了顿:“我表姐想着下个月带云行回家去见见爹娘,把事情定下来,她在信里问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一趟。”
繁星一听,立刻凑了过来:“姑娘,那你要回去吗?”
段俏颜点了点头:“嗯,回去看看吧!这样他们也放心。”
她说着,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韩切:“韩切,这边甜在心铺子就交给你看着了。”
这样对方正好也趁这段时间,好好跟卫照相处一下。
毕竟有亲人在身边,和孤身一人,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韩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第二天,段俏颜早早起来,带着一行人准备回广城。
没想到莫墨竟也要跟着去,但是一想对方在这里也没朋友,便就同意了。
临走前,段俏颜朝韩切叮嘱道:“照顾好自己,还有、试着见见卫老爷子吧,他毕竟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是劝你原谅他,只是觉得,你或许该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韩切沉默着,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拒绝。
段俏颜走后,韩切就接手了甜在心的全部事务,每天忙里忙外,倒是把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
卫照那边,依旧雷打不动地派人送东西来。
这些东西,韩切虽然还是不怎么理会,但也没再强硬地退回去,只是让人堆到了库房角落。
这天晚上打烊后,韩切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店里算账。
外面下着雨,店里格外安静。
他忽然觉得,这院子确实有点太大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空。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段俏颜的话——“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和孤零零一个人,感觉是不一样的。”
就在这时,店门被轻轻敲响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韩切疑惑地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卫照府上的老管家,他没打伞,衣服被雨水打湿了些,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食盒。
“公子!堂主特意让厨房炖了汤,嘱咐我务必趁热给您送来。”
韩切看着老管家花白的头发和湿了的肩头,又看了看那还冒着热气的食盒,那句“拿回去”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沉默地侧过身,让出了一条路:“进来吧,外面雨大。”
老管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连忙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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