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后的宁安，天空低垂，厚重的云像要压碎整片荒原。风裹挟着沙尘，在空旷的大地上狂奔，吹得人睁不开眼。黄土高原一片死寂，偶尔传来铁皮被掀翻的尖锐声，像荒原的哭喊。
陆芷宁早在天未亮时就睁开眼。帐篷外，风声呼啸，像猛兽在咆哮。她蜷缩在睡袋中，望着头顶的铁钩，手指因冻裂而微微颤抖。昨晚的疲惫仍在，但她没有一丝退缩的念头。每一声风吼，都提醒她——信仰，不是在温室里开花的东西。
顾楠掀开帘布，一阵冷风夹着沙土扑面而来，吹得帐篷摇晃。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锋利感：“今天的任务，比昨晚更难。”
没人说话，只有风拍打帐篷的脆响。沉默，像一块坚硬的铁，压在所有人的胸口。
陆芷宁第一个坐起身，裹紧围巾：“说任务。”
顾楠点头，掏出一张破旧的地图：“村里的应急电网崩了，孩子们的课堂停摆。今晚，必须恢复供电。”
有人瞪大眼睛：“今晚？设备残缺，线路老化，风沙这么大，我们怎么……”
“顾总当年在暴雪中徒手接过断电的高压线。”顾楠打断，目光冷硬，“你们能做到。”
短暂的寂静后，一道年轻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干！”
……
黄昏，黑暗提前压境。风卷起沙粒，像无数尖锐的针，刺得脸生疼。山谷里，几盏应急灯支撑出一圈微弱的光，仿佛绝境中的火星。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铁锈和紧绷的气息。
陆芷宁扛着工具箱，肩膀酸痛，脚下的石子硌得生疼，手指因寒冷失去知觉，却一刻不停。风吹乱她的头发，她下意识抬眼望远处的暗影，那里，是断裂的电线杆和缠绕的铁丝。
她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顾总，如果是你，你会怕吗？
答案，无声，却在心底炸开：不会。因为你走过更黑的夜。
……
夜彻底吞噬了山谷，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风声像刀子刮过耳边。志愿者们分组在泥泞中趴伏，拧开冰冷的螺丝，接驳裸露的线缆。风卷着沙砾刮在脸上，像一记一记鞭子。
“手电光再打高一点！”顾楠低吼，声音被风吞没大半，却仍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
陆芷宁跪在泥水中，手掌被金属边缘割破，血混着雨水和泥，顺着指缝流下。她咬紧牙关，呼吸粗重，心跳像擂鼓。耳边传来另一个女孩压抑的呜咽：“我怕……我怕我们撑不下去。”
陆芷宁猛地抬起头，唇角带血，笑得倔强：“你怕黑吗？”
“怕……”
“那就点灯。”
那一瞬，她眼里的光，比风暴更亮。
……
凌晨一点，最后一段电缆接通。顾楠猛地一挥手：“通电！”
刹那间，黑暗被刺破，电流带着嗡鸣涌过铁丝，灯泡闪烁，终于亮起。光，像一把利剑，劈开无边的夜色。
孩子们冲出教室，欢呼声在风中炸裂。他们仰头望着那一串亮起的电线，眼睛亮得像星子，泪光和笑声交织，汇成一曲最炽热的乐章。
陆芷宁仰望那片光，泪水涌出，模糊了夜空。耳边，仿佛响起顾晚澜的声音：
【如果世界黑暗，你就去点灯。】
她低声说：“顾总，我们赢了第一场战役。”
……
回到帐篷，已是凌晨三点。风仍在呼啸，吹得帐篷猎猎作响。女孩们倒在睡袋里，衣服还沾着泥水，却没有一人抱怨。陆芷宁蜷在角落，翻开那本随身笔记，手指僵硬，却一笔一划写下：
【今天，我们在黑暗里，点亮了第一盏灯。顾总，光没有输。】
她放下笔，闭上眼，任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外面，风声依旧，却吹不灭这群年轻人心底燃起的火。
【黑暗深处，也能生长信念。】
——第五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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