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后的第一道晨光迟迟未现,厚重的云层压在天穹,像要将这片土地彻底吞没。基地周围,风声仍在呼啸,卷起沙石打在帐篷上,啪啪作响,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心口。寒气在空气中凝结,每一次呼吸都像被刀割过喉咙般疼。
陆芷宁蜷坐在帐篷口,身上披着满是泥点的防风外套,双手环抱膝盖,目光却牢牢盯着远处那一抹微光。信号塔的红灯闪烁,像一颗孤星,倔强地亮在无边黑暗中。她知道,那不仅仅是一盏灯,而是整个防灾网络的命脉,是千里之外无数人等待的希望。
“顾哥,能源储备撑不过三十六小时。”通讯员沙哑的嗓音划破沉默,带着一丝颤意。
顾楠沉着脸,盯着仪表盘,眼中布满血丝:“备用能源未完成,风机还在地上睡觉。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今天,必须让它转起来。”
“风速超过百公里!”有人忍不住喊出声,“现在去装风机,是送命!”
顾楠抬眼,目光像刀:“我们没有退路。”
沉默在风中蔓延,压得人透不过气。陆芷宁缓缓站起身,拉紧衣领,眼神明亮而冷冽:“我去。”
“你才回来不到六个小时!”同伴急声喊,“你连手套都没换,手上全是血口!”
陆芷宁低头,望着掌心那些龟裂的口子,血痕被风干成暗色。她笑了,唇角带着一抹固执:“如果信号断了,顾总当年搭建的网络就彻底断裂,前线的救援会一片黑暗。光,不能倒下。”
顾楠死死盯着她,沉默良久,终究点头:“我带队。”
……
午夜,风暴咆哮如同无数巨兽怒吼。小队迎着风,一步步踏进黑暗深处,脚下是泥水横流的斜坡,风卷着沙石打在脸上,生疼如刀割。护目镜被泥浆糊满,视线模糊得像隔着雾。她们背上绑着沉重的钢件和叶片,每一步都像踩在深渊边缘。
“拉紧钢索!”顾楠压低嗓音,声调被风撕扯,碎裂在耳边。
陆芷宁跪在泥地里,手指因寒冷僵硬得像枯木,死死钳住钢钩,将风机基座固定在泥泞中。风像疯了一样扯着她的身体,几度将她掀翻,她咬紧牙关,双臂死死抱住基座,仿佛要用整个身躯把它钉进地面。
“楠哥,第二叶片——”身后传来嘶吼。
“顶住它!快!”顾楠一边指挥,一边扑到支架旁,用肩膀硬扛狂风。钢件的冷意透过衣物,像一条条冰蛇缠在骨头上。
雨点夹着冰粒砸在脸上,生疼,血和泥浆混在一起,顺着下颌滑落。扳手在她手中一次次打滑,指尖的肉被扯裂,血丝顺着掌纹渗进黑色泥水。
“再一点……快!”
咔哒!最后一颗螺丝扣死,风机轰鸣着旋转,叶片切开暴风,发出低沉而稳健的嗡鸣。红色的指示灯闪亮,能源值在仪表上缓缓攀升。
那一刻,没有欢呼,只有一阵颤抖的呼吸。泪水在每个人眼里翻涌,却瞬间被风吹干。陆芷宁瘫坐在泥地,抬头望着那台风机在风暴中旋转,仿佛一座倔强的信仰雕像,屹立在黑暗的边缘。
“顾总,你看到了吗?”她在心里默念,唇角绽开一抹疲惫却炽烈的笑意,“光,必须留下。”
……
夜幕下,狂风仍在呼啸,荒原依旧黑暗,但营地亮起一盏盏微光,连成一条蜿蜒的光链,照亮泥泞和废墟,像一群不屈的星,撕裂暴风的獠牙。
陆芷宁回到帐篷,双手僵硬得连拉开拉链都费力。她翻开笔记本,手指颤抖,却仍一笔一划写下:
【今晚,我们用命守住了光。顾总,光不只是能源,而是信仰,是未来。哪怕风再大,我们都要让它亮下去。】
风拍打着帐篷,仿佛回应那低语:
【光,必须留下。】
——第五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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