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空却依旧沉重,像压下来的铁幕,笼罩在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上。风带着冷意掠过,掀动地上的残叶与泥水,像在为昨夜的牺牲哀悼。
营地沉默得骇人。堤坝保住了,能源稳定,信号灯依旧闪烁,但每个人心中都知道,那一条命,永远留在了洪水里。江涵——那个总是笑着说“黑暗没什么好怕”的女孩,此刻却连名字都成了一阵风,再也叫不回。
顾楠的声音,低沉沙哑:“所有人,十分钟后,集合开会。”
没人质疑,没人哭喊,所有人都默默低下头,擦干脸上的泥水,走向会议帐篷。
……
会议室里,灯光昏黄,地图摊在桌上,沟壑和标记让人一眼就看出这片荒原的脆弱。顾楠指着一条红线,嗓音冷硬:“前方五十公里外,是下一处关键节点——备用能源主仓。如果我们守不住这里,所有前线救援都将陷入黑暗。”
“可是,我们现在连体力都透支了,物资也只够两天……”有人低声反驳,眼神里写满恐惧。
顾楠抬眼,目光像刀:“我不强迫任何人,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撤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顾总当年拼尽一切建立的网络毁于一旦,意味着更多人死在黑暗里。”
短暂的死寂。陆芷宁缓缓起身,嗓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我去。”
“疯了吗?你刚从堤坝回来!”有人惊呼。
“江涵替我们守住了昨天,我不能让她白死。”陆芷宁挺直背,眼中燃着火,“如果信仰要继续,就必须有人走下去。”
这句话,像火星落进干草,瞬间点燃整个帐篷的气氛。
“算我一个!”
“还有我!”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带着颤,却也带着决绝。
顾楠闭上眼,呼吸一声,缓缓睁开时,眼神像黑铁:“好,我们走一条没人走过的路——信仰之路。”
……
队伍在风残雨歇的黎明出发,天空低垂,云像一块块暗铁压着,风裹挟着寒意,像在撕扯他们的意志。道路几乎被毁,满是泥浆和碎石,他们不得不沿着山体攀爬,绳索在手中磨得生疼,指尖裂开血口,却没人松手。
“楠哥,前面塌方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夹着颤抖。
“绕不过,硬过!”顾楠冷声回击。
塌方区乱石堆积,稍有不慎,整片碎石就会坍塌,将人吞没。陆芷宁第一个踏上乱石,脚下的石块一阵松动,她整个人猛地倾斜,悬在半空。心跳在耳边炸响,身后有人尖叫:“小心——!”
顾楠猛扑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手臂被拉得生疼,两人几乎同时滑落。陆芷宁眼前一黑,耳边是石块滚落的轰鸣,死亡像张开的黑口扑面而来——
“抓住绳索!”顾楠的怒吼撕裂风声,她死死钳住那条绳索,手心皮肉被绳索割裂,血顺着手腕滴落,但她咬紧牙,猛地一蹬石壁,将两人硬生生拉回。
喘息声在风中交织,每一口呼吸都像刀割,但没人停下。
……
当他们抵达备用能源仓时,已是黄昏,天空燃着血色的云。仓库大门半掩,内部一片狼藉,水泥地上积满浑水,设备倾倒,指示灯一闪一灭,仿佛垂死的心跳。
“系统过载,需要重启。”技术员手指颤抖,“但必须有人手动切断主闸。”
“有电压残留,切断就是死路。”另一人低声补充。
沉默像山压在每个人肩上。陆芷宁缓缓走出,嘴角勾起一抹笑:“让我来。”
“你疯了!”顾楠怒吼,伸手拽她。
她回头,眼神清亮:“楠哥,你带他们出去。我不想明天醒来,看到黑暗吞没所有人的脸。”
“我命令你退下!”
“信仰,不是嘴上喊,是拼到最后一秒。”
顾楠的眼睛一阵刺痛,手指颤抖,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攥住拳,低声吐出:“你敢死,我把你带回去打断腿。”
她笑了,笑意明亮,像荒原上最后一抹光。
……
闸门拉下的瞬间,电光迸裂,整个仓库亮起刺眼的白光,轰鸣震耳,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指示灯由红转绿,能源恢复,信号塔重新闪烁!
顾楠冲进去,死死抱住陆芷宁,她的手指冰冷,嘴角却还带着一抹笑:“顾哥……光,亮着。”
他喉咙像被刀割,哑声低吼:“你给我撑住!信仰路上,不许一个人掉队!”
……
营地的夜,被一盏盏灯重新点亮,光透过破旧的帐篷,映出一张张疲惫却执拗的脸。风停了,天边隐约透出一线亮色,像黎明在远方招手。
陆芷宁躺在担架上,昏睡中,嘴角微扬,像梦见顾晚澜在风中对她笑。
【信仰之路,从不平坦,但光,总有人守住。】
——第六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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