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甲斐前线,松平信纲本阵。
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和压抑的焦躁。
松平信纲身披猩红阵羽织,焦躁地踱步,脚下昂贵的波斯地毯几乎被他踏出凹痕。
帐外隐约传来伤兵的哀嚎和远处零星的炮火轰鸣,每一次声响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八嘎!又败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铺着地图的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地图上,那座扼守要冲的“龟山城”如同顽固的礁石,被朱砂圈了又圈,却始终未能攻陷。
“明明已经轰塌了城墙!武士们已经冲进去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有火枪?!还有火药?!哪来的?!到底哪来的?!”
他面前跪伏着一名浑身浴血、头盔碎裂的部将,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主公!我们……我们冲进缺口时……城内突然冒出大批手持新式燧发枪的守军!火力……火力比之前猛烈数倍!
三段轮射……弹如雨下!兄弟们……兄弟们根本冲不上去啊!他们的弹药……像是……像是用不完一样!”
“新式燧发枪?!三段轮射?!”
松平信纲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战术,这装备……他太熟悉了!这分明是岭南秦王叶凌云麾下精锐的标志性战法!
是熊大、熊强当初在伊豆、甲斐战场上,打得他对手哭爹喊娘的手段!
怎么会出现在龟山城?!出现在他即将征服的敌人手里?!
“赤潮!一定是‘赤潮’!”松平信纲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被愚弄的怒火。
“这群阴魂不散的海老鼠!每次!每次都是这样!眼看我要一鼓作气,他们就给那些丧家之犬送去救命稻草!火枪!火药!甚至……是这种更精良的燧发枪!”
他想起每次向岭南“求购”军火时,对方总是以“产能不足”、“路途遥远”、“风险太大”为由推诿拖延,或者只给些老旧型号。
而他的敌人,却总能“意外”地从“赤潮”那里获得更新、更犀利的武器!
“查!给我查清楚!‘赤潮’的老巢到底在哪?!首领是谁?!我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松平信纲的咆哮在营帐内回荡。
数日后,一名风尘仆仆的忍者如同鬼魅般潜入本阵,带来了一个让松平信纲如遭雷击的消息!
“主公!查……查清了!”忍者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赤潮’首领……是……是熊将军!岭南秦王麾下大将……熊大!”
“纳尼?!熊大?!”
松平信纲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随即又因极度的愤怒而涨得通红!他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扶住案几才勉强站稳!
那个在战场上如同人形凶兽的岭南猛将!
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助他攻城略地的“盟友”!
竟然……竟然就是一直在他背后捅刀子、搅动倭国风云的“赤潮”首领?!
“噗——!”急怒攻心之下,松平信纲喉头一甜,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点点殷红溅落在倭国地图上,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
“叶凌云!熊大!你们……你们这些卑鄙的支那人!!”
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巨大的屈辱!
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叶凌云玩弄于股掌之间!
用他的钱,买他的武器,打他的敌人,维持着这场永无止境的消耗战!
而熊大,这个刽子手,一边拿着他的黄金,一边用他提供的武器武装他的敌人!
“西方……”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脑海!
他猛地抓住忍者的衣领,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我们的船!我们的船能去西方吗?!绕过岭南!直接去西方!”
忍者一愣:“主公,西方……路途遥远,风浪莫测,且有大不列颠、西班牙等海上强国盘踞……”
“再远也要去!”
松平信纲打断他,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我在海上闯荡时,遇到过西洋人的船!他们的炮!他们的枪!不比岭南的差!甚至……可能更强!叶凌云的火器,很可能也源自西方!”
他想起“破浪号”那超越时代的钢铁舰身和蒸汽动力,心中更加笃定。
“与其被叶凌云卡住脖子,不如直接去源头!重金购买!招募工匠!带回技术!只要有了自己的火器来源,何须再看岭南脸色?!何须再受‘赤潮’掣肘?!”
他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焰:“立刻!挑选最精干的水手!准备最快的船!装满黄金!白银!珍宝!不惜一切代价!远航西方!给我买!买最好的火器!最先进的图纸!最厉害的工匠!倭国的未来……绝不能系于叶凌云之手!”
九州外海,赤潮岛。
这座原本荒僻的岛屿,如今已成了令倭国沿海闻风丧胆的“海盗王国”。
简陋却坚固的木石寨墙环绕着天然良港,码头上停泊着数十艘大小不一、悬挂着狰狞“赤潮”骷髅旗的舰船。
最大的几艘,赫然是经过改装、配备了轻型火炮的岭南制式战船!
岛中央的“聚义厅”内,气氛却与寻常海盗窝的乌烟瘴气截然不同。
熊大光着膀子,露出古铜色、布满伤疤的精壮上身,大马金刀地坐在铺着虎皮的主位上。
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名册,旁边堆着几摞码放整齐的银锭和铜钱。
“王大眼!”熊大声音洪亮,指着名册上一个名字,“上个月剿灭‘黑鲨帮’,你带小队第一个跳帮,砍了三个,记头功!赏银二十两!”
“谢熊爷!”一个独眼汉子喜滋滋地上前领赏。
“李秃子!训练考核,弓弩十中八,全队第一!赏银十两!”
“谢熊爷!”
“赵麻杆!违反军令,私藏缴获玉镯一只!鞭二十!扣本月饷银!”熊大脸色一沉。
一个瘦高个哭丧着脸被拖出去,很快传来啪啪的鞭打声和压抑的惨叫。
厅内肃立的海盗们(现在或许该叫“赤潮队员”)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他们大多是收编或投靠的各路海盗头目,本以为投靠“赤潮”是来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逍遥快活的,谁知……
“他娘的!这哪是当海盗?这比当兵还累!”
散会后,一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忍不住抱怨,揉着发酸的手臂。
“天不亮就吹号起床!跑步!列队!练刀!练枪!他娘的连被子都要叠成豆腐块!老子当年在官军里都没这么严!”
“就是!还不让碰女人!不让酗酒!违令就鞭子伺候!老子当海盗图啥?不就图个快活自在?”
另一个矮个子附和道,想起上次因醉酒误事被抽得皮开肉绽,心有余悸。
“嘘!小声点!让熊爷听见,又得吃鞭子!”
旁边一个老成些的连忙制止。
“不过……话说回来,熊爷虽然管得严,但赏罚分明!跟着他干,有肉吃,有饷银拿,还不用提心吊胆怕被官兵围剿或者被别的海盗黑吃黑!
你看咱们现在这船,这炮!比以前那破船强百倍!打‘黑鲨帮’那次,那炮一响,对面都吓尿了!”
“这倒是……”疤脸汉子摸了摸腰间沉甸甸的钱袋,语气缓和了些。
“就是这规矩……太他娘多了!老子大字不识一个,还得学那劳什子《赤潮条令》!背不下来还要罚抄写!这不是要老命吗?”
抱怨归抱怨,但看着寨子里井然有序的营房、擦拭得锃亮的武器、堆满仓库的粮食布匹,以及港口那些威武的战船,这些桀骜不驯的海盗们心里也清楚:跟着熊大,虽然规矩多,但安全、有前途!
以前那种朝不保夕、随时可能横尸海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只是这转变……实在太他娘的折磨人了!
熊大没理会手下的嘀咕。
他正美滋滋地数着刚入库的银锭,粗壮的手指划过冰凉的金属表面,发出悦耳的摩擦声。
这些都是“卖”给倭国各方势力的军火钱,还有剿灭其他海盗的缴获。
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金银,他咧开大嘴,露出满足的笑容。这可比在岭南当将军时领俸禄爽快多了!
王爷果然没骗他,这“海盗”生意,油水真厚!
但他也没忘记叶凌云的嘱托。
他按照岭南新军的模式,将“赤潮”编成小队、中队、大队,任命了各级头目(队长),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训练、作战条例(《赤潮条令》)。
每日操练队列、刀法、火枪射击、旗语通讯,甚至组织识字班,要求所有人背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买卖公平……违者严惩不贷!
这套军法管理,让习惯了散漫自由的海盗们叫苦连天,怨声载道。
但熊大是谁?他是叶凌云亲手调教出来的悍将!
深谙“慈不掌兵”的道理!
他以身作则,训练最刻苦,要求最严格,赏罚最分明。
几次严厉的惩处(包括当众鞭笞了几个不服管教的刺头)后,再无人敢公开挑战他的权威。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熊大站在高台上,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王爷说了!咱们‘赤潮’,不是乌合之众!
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咱们是……是那个……对!‘海上保安队’!保境安民!懂不懂?!
以后要干大事的!没点规矩,没点本事,怎么行?!
现在多吃苦,以后才能跟着王爷,吃香的喝辣的!
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谁再敢叽叽歪歪,偷奸耍滑,老子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海盗们看着熊大那砂锅大的拳头和寒光闪闪的巨斧,再想想他冲锋时如同人形暴龙般的恐怖威势,纷纷缩了缩脖子,把抱怨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忍忍吧!至少……跟着熊爷,有肉吃,有船开,有炮放!比当丧家犬强!
熊大的“剿匪”行动更是雷厉风行。
他利用情报优势和精良装备,率领“赤潮”舰队,如同犁庭扫穴般,将九州至四国沿海的大小海盗团伙清剿一空!
不降者,杀无赦!投降者,打散编入队伍,接受“改造”。
“熊爷!前面发现‘浪里蛟’的船队!五艘船,百十号人!”了望哨大声报告。
“好!老规矩!”熊大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火炮准备!先轰他娘的!降帆!喊话!投降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轰!轰!轰!”
赤潮舰队的火炮率先发出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向海盗船,木屑纷飞,惨叫声起!
“赤潮爷爷饶命!我们投降!投降了!”面对绝对的火力碾压和“赤潮”的凶名,“浪里蛟”的头目很识时务地挂起了白旗。
看着垂头丧气被押解上岸、等待整编的新俘虏,熊大满意地点点头。
他仿佛看到一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强大海上力量,正在自己手中逐渐成型。
这些如今叫苦连天的海盗,在严苛的军法磨砺下,终将被锻造成未来纵横四海的……无敌水师!
王爷说过,大海,才是未来的战场!而他熊大,将是这片蔚蓝疆域的主宰者!
海风猎猎,吹拂着“赤潮”狰狞的旗帜。
熊大站在船头,眺望着无垠的大海,胸中豪情万丈。
松平信纲的愤怒,西方的诱惑,倭国的乱局……此刻都离他很远。
他只知道,跟着王爷走,准没错!
这海盗头子……当得真他娘的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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