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班的护士将对今夜永生难忘,大风将,门吹的直晃荡,空无一人的大厅被风贯穿,呼呼声不绝于耳。
正打瞌睡时,两个人悄无声息靠近,以至于他一睁眼,一张鼻青脸肿还隐约散发高温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差点被活人吓成死人。
陆书雪鼻腔喷气,语气急促,显得来者不善,“快给他看看,要死了!”
孙正这脆黄瓜,一拍就散架,打几巴掌就发高烧,背过来的路上正好赶上吹风,越烧越烫,再不降温非得成痴呆。
值班护士帮忙将人送到急诊室,值班医生也被吓一跳,陆书雪隐约觉得他眼熟,好像是上次孙正自杀接待他俩的那个。
“医生!快给他看看,烧成火炭了都。”
医生明显想起陆书雪是谁,虽然这个病人和上次那个病人长得不像,可脖子上的疤痕成功唤醒记忆。
太残暴了,这女的家暴吧?又给对象送医院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怎么没轻没重的,往死里谈。
陆书雪哪儿知道医生在想什么,瞪着眼睛看孙正死没死。
妈的,死哪儿都行,千万别死自己身边。
枯坐一夜,陆书雪在天光大亮时见到孙正爷爷奶奶,几个月没见,老人的精气神明显差不少。
陆书雪心念一动,点头问好,同时伸出手,不客气道,“医药费一共三百四六块三毛,身上没有打欠条。”
走前就从杨思雨那贼窝窝找到四百块钱,还好够了,不然孙正这小子就得死医院门口。
他俩一起花了自己这么多,要死前还坑自己四百,简直可恶。
爷爷奶奶被震惊到,甚至可以说是瞠目结舌,陆书雪一看俩人没反应,顿觉没趣,摆摆离开。
可不是不要钱,而是默默往孙正欠条上加四百。
顺路往家走,陆书雪久违看见熟悉的街道,路过的流浪狗都显得十分友好。
啊——
是自由的味道。
她感慨着,心却闷闷的,像是有自己的情绪一样。
一到家门口,陆书雪迫不及待踹门进去。
屋里没人,还有一层薄灰,看起来有两天没人回来。
随意翻出面条吃,倒头就睡,昨天睡医院走廊憋屈的要死,还白亏四百块钱。
另一边,林郁金站在法院被告席捶桌子,对面的男人正是她前夫。
大局已定,对方罗列的条条不称职都是真的,除非把孩子找出来,让其发言,或许还有机会。
但...
林郁金脑子一团乱麻,好久没见过陆书雪了,也不知道今天没有好好吃饭。
法官敲响法槌,一切尘埃落定。
丢掉女儿后,连她的抚养权也守不住。
失魂落魄往外走,纷乱的人群不断冲到身上,林郁金感受不到外界一些刺激,迷茫和后悔不断交织成网,把人死死困在里面。
陆建宏从妻子方婉清身边抽手,绕过人群走向林郁金,在对方失神摔倒前将人扶起来。
“金花儿,振作点,我会让孩子过的更好,你要是想见...”
林郁金猛的推开他,“滚,少得意!”
“给脸不要。”陆建宏甩手往后走,他本因心里愧疚,打算多给林郁金一点补偿,结果这死女人不知好歹,非要装清高。
方婉清从后面跟上来,对着林郁金笑了笑,很友善,却不达眼底,深处的嫌弃细看就能发现。
“姐,这也是为你好,你一天都在工地跑,风吹日晒也赚不了多少钱,孩子跟着你也是受罪,我又不是狭隘的人,当个好后妈还是没问题的。”
她笑着,把得意写在脸上。
“贱蹄子!”
夫妻二人从林郁金香身边过去,身上的昂贵香水味儿直冲人天灵盖,和林郁金身上的寒酸味儿形成天壤之别。
最近的心情被接二连三毁掉,林郁金回去的路上恨不得直接站马路中间让车撞死。
一想到陆书雪还在外面,自己要死了,谁还能给她打钱花。
凭借这股气,林郁金晃晃悠悠往家走,直到天黑才到。
推开门就瞧见床上有个黑影,混沌的大脑一下清醒,操起门边的棍子,一步步逼近对方。
掀开被子一看,陆书雪瘦脱相的脸蛋露出来。
“小雪?”林郁金眼眶酸涩,丢掉棍子抱住孩子。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人想哭,鼻涕眼泪全擦到陆书雪身上,昏睡一天的的陆书雪迷瞪瞪醒来,认出林郁金,哑声喊道,“妈,你干啥?”
“小雪,受苦了,妈没用,妈没赚够钱,在外面受苦了。”
陆书雪点点头,拍拍林郁金香的头。
“林女士,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陆书雪下意识为杨思雨隐瞒,心中划过叹息,哀叹自己如此心软。
算了,又不是大事儿,说出来林郁金还得找俩人麻烦。
就这样吧,好累。
活着就很累,说话做事儿,抬手睁眼都很累,怎么简单怎么来吧。
这或许就是懒人的最高境界——懒得计较。
被关起来的几个月足够陆书雪想清一些事儿,她帮林郁金顺平气息,坦言询问道。
“妈,你觉得我是谁?”
是她心里忘不掉的小书雪,还是陪她幽默的大书雪?
“是我女儿。”
陆书雪沉默片刻,对这答案并不意外,林郁金每次都这么回答,就算失去自己几个月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为什么要在去医院的前两天故意给孙正和杨思雨机会。逃避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又浪费三个月,还不如早点面对。
“妈,我原谅你了,真的,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那不是你的错,如果可以,你也不愿那么愚昧,如果可以,你也想读很多书,如果可以,你会比现在更爱我。”
陆书雪收紧手臂,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是不是?”
陆书雪垂下眼皮,想通后,以往困扰她的事情迎刃而解。
林郁金到底更喜欢谁?更希望谁留下来?又到底爱不爱自己?
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年,伪装在日常中的试探,好累,真的好累。挖空心思只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但答案有什么用呢?
一开始就已经明确了。
母亲的爱,没有缘由。
也没有答案。
是自己无理取闹的逼迫,要证明自己的唯一性,就算和自己争抢的只是一个虚幻的人,也得排在自己后面。
真的有这个人吗?
自己到底在求什么,求来求去,把自己困死,麻木中消耗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
陆书雪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严肃又认真的脸。
他问,“你真的常常看见、听见一个小女孩在你身边吗?”
“她常常说什么?做什么?会不会诱导你做什么呢?”
……
好多问题,陆书雪只记得被问了好多问题。她盯着医生背后的墙,用目光在上面为不存在的人画像。
随着医生一段接一段的叹息,幻想的人落地,站到自己面前,怯生生喊自己姐姐。
这是陆书雪决定当精神分裂病人的第一天,用医生的询问作为媒介,捏造出一个人。
她本来没有名字,可林郁金喜欢叫她小书雪。
幸好,被害妄想症的人最不缺想象力,某种程度上也算精神分裂。只是陆书雪没有竞争人格,她是木偶戏的操控手,想看什么自己演。希望别人看到什么也演。
有时,她也会恍惚,自己到底是不是精神分裂,演多了,自言自语多了,耳边好像真能听见小书雪在说话。
可惜没有,小书雪只存在在林郁金面前,在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局面时搬出来,假装精神分裂,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渐渐的,小书雪的故事越来越完善,陆书雪有点分不清她到底存在与否。她开始担心小书雪会不会抢走一切,会不会在睡梦中抢夺身体,悄悄掐死自己。
她恐惧这个半路出现的人,吃药后的健忘来的很快,陆书雪的记忆在混乱中撕碎。
一部分交给小书雪,一部分飘在身边,无法完整融入自身,总是蒙着一层雾,隐约知道,却始终不得要领。
陆书雪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恰好被人胡乱找麻烦,打架的痛意和神经性兴奋成功唤醒自己。
活着,真的还活着。
无所谓了,没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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