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倒霉到家的那种倒霉。
越是郑重其事的承诺,陆书雪就越是厌恶,越是不相信。
就算是自己期待已久的真心亦是如此。
她恨不得杨思雨现在就在自己面前断气,这样就不用再面对醒来的她。
陆书雪讨厌这种感觉,被人真心实意需要,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儿。这意味着产生期待,只要有期待就一定会失望。
她不想沉溺在日日的惶恐中,对方什么时候会离开自己,什么时候会玩腻了厌恶自己。
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陆书雪早就受够了不是唯一选项,却还要被人招惹,最后被无情丢下的戏码。
更何况是最虚伪,最没有根据的爱情。
还是一个令人不齿的同性恋。
男女之间天然的吸引力都无法让人永远相爱,难道两个一开始就对对方只有欺骗的女人会真的爱上对方吗?
杨思雨一开始不就想报复自己,她的厌恶有多浓厚,从自己挨打的次数就能看见。
更何况,自己不是没给过她机会。
难道自己对杨思雨还不够纵容吗?
无论是非法拘禁还是恶意接近,又或试图逼疯自己,她陆书雪一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还要给予怎样的机会,还要给她多少时间!
就算这样,杨思雨依旧不敢拿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不敢把越狱的自己抓回来,不敢当面反抗赵红棉,更是不够狠,她应该直接把自己关进密闭的,不见天日的笼子里,每日让自己说再也不敢逃了。
而不是费尽心思去学什么心理学,用最没用的方法催眠自己。
那有什么用?又不会让自己真正忘记一些,痛苦依旧存在,什么也改变不了!
太没用了,杨思雨太没用了!
她应该把自己折磨的要死要活,好用新的痛苦为自己掩盖旧的不堪。
啊!!!
陆书雪一拳打到镜子上,镜子顿时四分五裂,把自己的脸分割成输不起的碎片。
她应该帮自己把身体里的恶鬼赶出去!就像驱邪一样,恶鬼离开自己的身体就会让一切恢复原样。
镜片噼里啪啦下落,砸到洗手盆里,陆书雪大喘气的看着,想吐却吐不出来。
一分钟后,陆书雪咬牙切齿的冲出去,翻出药箱,掠过碘伏,拿起一瓶酒精往人伤口上冲。
杨思雨脸色青白,挣扎两下,白眼一翻晕过去。
陆书雪这才反应过来,心跳杂乱加快,明显慌神,“孙正,快帮我扶起来!”
可孙正充耳不闻,瞪大的眼睛盯着地上的血迹,喃喃自语着。
见他指望不上,陆书雪气急败坏的脱下衣服裹在杨思雨身上,又用棉片按住伤口止血,一下把人抱起往外跑。
刚把杨思雨送进急救,陆书雪就蹲在门口愣神,要不是医院三令五申不许在屋内抽烟,她恨不得往嘴里塞上一包烟抽抽,估计这都不能缓解乱成乱麻的心。
思绪飘远,她开始想,要是杨思雨就这么死了会怎样?
自己会难过吗?
陆书雪转过身,把脑袋顶在墙面上,冷冰冰的触觉把身体上的高温降下来。
或许不会。
陆书雪这样想不是没有原因,她总感觉自己不像个人,有时冷血的可怕,有时又假惺惺像个好人。
她的人生被好与坏来回拉扯着,复杂无比。
早些年还能在好怀中的挣扎里体会到些许来自良心的刺痛,后面暴力多了,就好像把良心也打没了。麻木接踵而来,迟钝更是日常。
陆书雪打心底不相信有人真会陪着自己,就算那人说的做的再好,她就是无法打消这份疑虑。
她感觉迟早有一天,说出永远的人也会毫不犹豫丢下自己。用惊恐,又或是厌恶的眼神驱赶自己。在自己身上,‘永远’永远烙印不下来。
不期待,会让自己好受很多。
陆书雪扣动墙皮,把墙面扣的坑坑洼洼,指甲也在反复的抠挖中劈断,边缘撕裂,血珠下落,细密的刺痛无法唤醒一遍一遍的自我怀疑,她继续抠挖着,试图从墙上抠出一个大洞,让她能离开医院,逃避无法处理的新情绪。
久违的死意冒出来,她掐了一把脸,血迹抹到脸上,衬出脸色更白,精神极度紧绷。
死掉就不会产生想法。
她有些受够了,为什么她的脑子里总会浮现无数个问题,不去思考就永不停歇的跳动,脑子好像永远都不能休息,要不停不停思考。
为什么?凭什么?可以吗?有什么用?真假与否?
脑子里的审判台一遍一遍提出问题,对自己,对身边每一个靠近的人,对别人的一举一动都要不断提出问题分析。
对她好的,大脑要问她真的假的,是不是别有用心呀?是不是看你可怜?是不是人家不经意的?是不是自作多情。
对她坏的,她还得继续思考,为什么讨厌恶心自己,自己是不是不够好?还是哪儿惹怒了对方?还是别的什么?
思考一圈后,答案没出来,倒是给自己想的筋疲力尽。
陆书雪只能强行避开这类问题,远离人群似乎是种不错的决定。
或者去死也行。
自己以前思考的问题也这么多吗?
陆书雪顿了顿思绪,抠下一块墙皮放进嘴里,快要崩溃的情绪勉强停下波涛,顺着新的疑问流淌。
有吗?以前自己也这样吗?
她发现脑子朦朦胧胧的,竟然迟钝到想不起一年前的自己是怎样的。
越是想不起,陆书雪越是焦急,忍不住抠下更多墙皮塞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陆书雪一遍一遍舔食它。
就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她挖墙皮的手落到地板上,反光的地面将天花板的灯光投进眼睛里,黑眼珠子不再漆黑一片,而是多了一个圆光。
墙皮!
陆书雪瞪着眼睛,面前坑坑洼洼的墙皮忽然开始扭曲,变成一个旋涡,不断旋转,把自己的灵魂也吸进去。
她感觉脑子又痛又晕,不自觉爬下去,捂着脑袋,试图把自己从中拉出来,可任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逃离被吸进去的感觉。
痛苦到扭曲的脸颊,冒冷汗的四肢,一切无法忽略的事情都在咆哮着,像田间地头的壮牛拉着自己往前跑,在杂乱的记忆里奔跑。
牛跑了很久,终于在一块蒙灰的碎片前停下。
它扬起牛角,将碎片顶碎,四散裂开的光斑折射出自己的脸。
她看见自己站在一处山坡上,青色的草长到自己腰那么高,白色的小雏菊更是直接长到自己胸口。陆书雪认真看了看,原来这光斑里的自己才几岁大,怪不得草快赶上自己高。
远处的土里,林郁金扶着锄头看自己,笑意浓郁,晒黑脸上张开一口白牙,对着自己大喊着。
“小雪!你爸说想带花环,你快给他编一个!”
陆建宏本正弯腰丢肥,听见这话回头笑了笑,捡起一小块泥巴砸到林郁金屁股上。
“瞎说!”
陆书雪看见自己兴冲冲开始扯花,一把又一把,接连不断的。接着又拔了很多草,全都卷在一起,给一家人编了三个大花环。
后面的事儿还没等陆书雪看清,肩膀就被人抓住。
她回头一看,一个女警站在自己身后,面容严肃,却在看见自己凌乱的脸和不断冒血的手指时愣住,神色明显软和下来。
“有人报警说你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报警的是门诊医生,数次见到陆书雪送人来医院,第一次是个高烧并浑身淤青的男孩,第二次是又送来一个自杀未遂的漂亮男孩,第三次自杀未遂的男孩高烧不退,第四次也就是今天,一个可怜的女孩差点被一只钢笔杀死。
很难让人不怀疑陆书雪是虐待狂。
陆书雪迷茫中被拉扯起来,脑子还是乱的,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急救室,整个人就被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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