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且说王英在清风山被大火烧得须眉皆焦,肩骨碎裂,只带十余残兵趁雨夜逃下后关。他本想投青州,却闻秦明已封城搜捕,又惧燕顺翻脸,便折向西南,一路劫马换船,半月后逃到郓城县地面。
这一路逃亡,早已磨尽了“矮脚虎”的威风。他如今的模样,比乞丐好不了多少。一身破烂的衣衫,混着泥浆和血痂,半边脸被火烧得起了水泡,焦黑一片,配上他那本就猥琐的三角眼,更显狰狞可怖。肩骨虽被草寇郎中用树皮勉强固定,却依旧痛如针扎,每动一下,都冷汗直流。
他蜷缩在郓城县城外一处破庙里,啃着半块发霉的干饼,听着身边残兵的抱怨,心中恨意如沸。
“他娘的秦明!霹雳火?我看是丧门星!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扒了他的皮!”一个喽啰恨恨骂道。
“闭嘴!”王英有气无力地喝止了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秦明就在青州,清风山是回不去了!”
他强忍着剧痛,挣扎着坐直身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活下去,然后报仇。
就在这时,破庙的阴影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扒了秦明的皮?就凭你这副模样,怕是连他的马毛都碰不到一根。”
王英等人惊得跳了起来,齐齐望向声音来源。只见神像的阴影下,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黑瘦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手里正把玩着两枚铁胆,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他脸上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讥笑,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你……你是谁?”王英握紧了半截断刀,色厉内荏地喝道。
那汉子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随手抛了过来。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王英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只觉入手冰凉。借着庙外透进的微光,他看清了令牌上的字——一个用金丝绣成的“蔡”字。
“王头领,别来无恙啊。”汉子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他每走一步,王英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我家主人,听闻清风山失火,甚是挂念。特派我前来,看看头领是否需要……帮忙。”
“帮忙?”王英警惕地看着他,“你们的人,会无缘无故帮我?”
汉子哈哈一笑,笑声在空旷的破庙里显得格外刺耳:“王头领,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劫了范纯仁,是太师默许的。本想借你的手,给那范正鸿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连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还把清风山给丢了。”
他走到王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轻蔑:“不过,你虽然蠢,却还有点用。至少,你成功地把范正鸿引到了青州。”
“你……什么意思?”王英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意思就是,你的任务,还没完成。”汉子蹲下身,与王英平视,嘴角的笑容变得愈发阴冷,“我家主人说了,范正鸿是个大麻烦,必须除掉。而你,王英,就是最好的诱饵。”
“我……我不干!”王英本能地拒绝,“那范正鸿是疯子!秦明是煞星!我再去招惹他们,是找死!”
“由不得你。”汉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官府在抓你,秦明在找你,连你以前的兄弟,都想砍了你的头去领赏。除了我们,谁还会要你?”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诱惑:“只要你肯配合,事成之后,太师保你一个州县的团练使当。到时候,金银美女,要什么有什么。总比在这破庙里啃发霉的干饼强吧?”
王英沉默了。他看着汉子那张得意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心中天人交战。他知道,一旦答应,就彻底成了蔡京的一条狗,再无翻身之日。可若不答应,他恐怕连明天都活不过去。
“我……我需要做什么?”他终于还是屈服了。
“很简单。”汉子满意地笑了,“去郓城,找宋江。”
“宋江?”王英一愣。
“对,宋江。”汉子眼中闪过些许精光,“那个‘呼保义’,‘及时雨’。他不是最爱结交绿林好汉吗?你去投他,他一定会收留你。
“然后呢?”
“然后,你就等着。”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王英,“这是‘化骨散’,无色无味。等到范正鸿找上梁山的时候,你找机会,下在他的酒里。”
王英接过瓷瓶,只觉得它有千斤重。他抬起头,颤声问道:“若是……宋江不肯收留我呢?”
“那你就死在梁山。”汉子冷冷地说道,“不过,以我对宋江的了解,他会的。因为他现在,也需要一把刀,一把能替他干脏活,又随时可以推出去顶罪的刀。而你,王英,就是那把最合适的刀。”
汉子说完,转身便走,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破庙里,再次恢复了死寂。王英握着那个冰冷的瓷瓶,手心全是冷汗。他看着庙外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是一只狮子,也不是一只老虎,甚至不是一条狗。
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被牺牲,连响声都不会有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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