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正,雨过天晴,一道绚丽的虹霓横跨在济水之上。河口船场内,锤打声、锯木声、号子声此起彼伏,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新伐木料的清香与桐油的气息,混杂着水汽,闻起来满是生机与力量。
王进、杜壆、朱武等人簇拥着范正鸿,沿着用巨木铺就的栈道走向船场深处。栈道尽头,一艘巨船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它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伏在船坞之中,光是站在它脚下,便觉一股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早已等候在此,见到范正鸿,立刻单膝跪地,声如洪钟:“玉幡竿孟康,参见主公!”
“孟将军快快请起。”范正鸿亲手扶起他,目光却早已被那艘巨船吸引,“这,就是曾经远渡重洋的‘出云’号?”
“正是!”孟康站起身,脸上满是自豪与狂热。他指着巨船,如数家珍:“主公请看!此船长三十丈,宽六丈,三桅五帆,主桅高十丈,用的是南洋的铁力木,水火不侵!船身分四层,底舱载货,可装粮食五千石、丝绸瓷器万件;二层住兵,可容三百将士;三层是主公与诸将的舱室,最后这层,便是望楼与舵楼!”
他领着范正鸿走上舷梯,甲板平整如镜,用桐油与麻丝反复捶打,防水防滑。船舷两侧,每隔数尺便设一处炮窗,虽未装炮,但那黑洞洞的开口已透出森然杀气。
“最要紧的,是这龙骨与隔舱。”孟康重重跺了跺脚,发出沉闷的响声,“龙骨用的是整根的千年铁梨,一钉一铆,皆是百炼精钢。船身内,我用了水密隔舱之法,分作十六舱,即便一两舱破损,此船也绝不沉没!主公,这‘出云’号,别说济水,便是扔到东海的狂风巨浪里,它也像一座山,稳得很!”
范正鸿抚摸着冰冷坚实的船舷,眼中异彩连连。他走过船舱,看过精巧的舵轮设计,最后来到船头。船首像是一头怒目圆睁的猛虎,仿佛要扑入水中,撕碎前方的所有波涛。
“好!好一个‘出云’号!”范正鸿赞叹道,“有此宝船,何愁大事不成!孟将军,你为我等立下了头功!”
孟康闻言,激动得满脸通红,但随即,他脸上的兴奋又化为一丝凝重。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主公,宝船虽固,但去往东瀛,却有一桩天大的难处。”
“哦?但说无妨。”
“是‘神风’。”孟康的语气变得有些敬畏,“我等在沿海造船,常听那些老渔民说起。当年李唐,白江口之战,去追败兵的人,突遇大风,尸骨无存。倭人便说,那是他们的天照大神降下的‘神风’,护佑国土,外敌不可侵。自此之后,再无人敢大举东渡。”
这番话一出,周围诸将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忧虑。秦明性急,忍不住道:“他娘的,什么神风,不就是运气不好碰上台风了?”
“非也,非也。”一旁的闻焕章摇着羽扇,眉头微蹙,“唐军追不上倭人,非止于天时。其战船多为平底,乃在内河征发,不耐风浪;又为赶工期,建造粗疏,连接不牢。看似船多,实则一击即溃。所谓‘神风’,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闻焕章的分析让众人稍安,但范正鸿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看着孟康,问道:“孟将军,你提起此事,是担心我们的‘出云’号,也敌不过那‘神风’?”
孟康沉重地点了点头:“主公,天威难测。我等可以造出世上最坚固的船,但无法让风浪平息。若在深海之中遇上那等狂风,便是神仙也难救。”
范正鸿闻言,非但没有忧虑,反而朗声一笑,笑声在空旷的船坞中回荡,驱散了方才的凝重。
“孟将军多虑了。”他拍了拍孟康坚实的臂膀,目光转向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所谓‘神风’,并非天照大神的庇佑,而是天地间自有的一套规矩。这规矩,我们称之为‘信风’,或是‘季风’。”
他顿了顿,见众人都在凝神细听,便继续解释道:“你们看,这海上的风,并非毫无章法。每到夏季,风从海上吹向陆地,温暖而湿润;到了冬季,风又从陆地吹向海洋,干燥而凛冽。这便是季风。倭人所谓的‘神风’,恰是秋冬之际,从大陆吹向海洋的烈风,其势猛,其性烈,正是东渡之大忌。”
范正鸿伸手指了指东方,仿佛能穿透晨雾,看到那片浩瀚的海洋:“但反过来说,若我们顺应天时,在春夏之交,乘着那从海洋吹向陆地的季风出海,那风非但不是阻碍,反而是我等最大的助力!届时,风满帆,船如箭,去东瀛的路程,能省下大半力气与时日。”
他的话语充满了自信,仿佛那变幻莫测的海洋在他眼中也成了一张可以读懂的地图。“当年唐军之败,正如闻先生所言,是船不固,时不当。他们乘着秋冬的逆风,驾着不耐风浪的平底船,去追击以逸待劳的倭人,岂有不败之理?这哪里是‘神风’,分明是逆天而行,自取其祸。”
范正鸿的目光重新落回孟康身上,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我等有孟将军这艘能远去新大陆,如山岳般稳固的‘出云’号,又掌握了季风的规律,顺天应时,何愁大事不成?那‘神风’,护佑不了倭人,反倒会成为我等远航的东风!”
“好!管他什么神风鬼风,俺们只管杀过去,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俺的狼牙棒硬!”秦明性如烈火,将一根粗大的狼牙棒往地上一顿,青石板顿时裂开一道细纹。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烟尘滚滚,一骑快马如风驰电掣般冲入船场。马上骑士身形矫健,正是神行太保马灵。他翻身下马,几步奔到范正鸿面前,单膝跪地,气息微喘:
“主公!孙安、关胜、乔冽、李助四位先生,并五百燕云铁骑已抵达梁山泊外,王教头已派人接应,不日即可抵达郓州!”
“好!”范正鸿眼中精光一闪,“我等正缺将才,他们便来了!传我将令,命孙安、关胜即刻前来船场议事,乔冽、李助先在城中安顿,熟悉‘燕云券’的兑换流程。五百铁骑,则由王焕、陆登二位将军统领,在城外扎营,操练阵法,随时待命!”
“王教头,杜壆,朱武,”他沉声道,“这次我带走杜头领和阮家三雄,留下这500铁骑和縻胜,史进,你们看好芒砀山,晁盖他们要起来,又不要让他们太大,我们也收豪杰,但要把人看好,而且船场要日夜赶工,我要在回来时,看到一支至少十艘的舰队!才好运金子”
王进,朱武两人同时抱拳,神情肃穆:“主公放心,我等必不负所托!”
范正鸿点了点头,又看向阮家三雄:“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
“在!”三兄弟齐声应道,声如闷雷。
“你们兄弟生于水泊,长于水泊,这济水、汶水,乃至东海的每一处暗礁、每一股水流,都刻在你们心里。此次东渡,你们便是船队的眼睛和耳朵。‘出云’号虽大,但若无你们引路,也不过是瞎子摸象。”
阮小二上前一步,憨厚地笑道:“主公放心,有俺们兄弟在,保管把船平平安安带到东瀛,连一根鱼草都少不了!”
“武二郎,此次远航,凶险难料,东瀛山地居多,骑兵不好施展,你与鲁大师是主力。”
武松没有多言,只是缓缓抽出双刀,刀锋在晨光下闪过一抹寒芒,他沉声道:“有敌来犯,杀无赦。”
一切安排妥当,范正鸿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新木与希望的气息。他大步走到船头,面对着所有即将出征的将士,声音洪亮如钟:
“诸位兄弟!诸位将军!今日,我等站在这里,脚下是梁山泊的土地,眼前是即将远航的宝船!有人问我,为何要冒此奇险,远渡那蛮荒之地?”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郓州的方向:“我等是为了让那些冒雨夜渡的百姓,能有一张安稳的‘燕云券’!是为了让我们的妻儿老小,能有一个不受欺压的家园!更是为了让我们自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天地之间,而不是看那些朝堂诸君的脸色行事!”
“东瀛有金银,那是我等立业的根基!东瀛有船场,那是我等远征的利器!此去,不是劫掠,而是取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是去告诉天下人,这天下,不是某一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我范正鸿在此立誓,不破东瀛,不取金银,不建船场,誓不回还!”
“不破东瀛,誓不回还!”秦明、呼延灼等猛将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范正鸿猛地一挥手,声如金石交击:
“升帆!起锚!闻先生,写好讨倭檄文,我等的目标——”
他指向东方,那片被虹霓点缀的、一望无际的苍茫水域。
“——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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