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兰是个藏不住话的直率汉子，毫不遮掩的就和莱恩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用意
“我的大哥图格鲁做梦都想杀了我！莱恩哥你也看到了，这一趟的试炼要求独自前行，可算让他找到了机会！他的刺客像鬼魅一样跟着我，没有你的帮助，我怀疑我可能都回不了家！”
他尴尬又直接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开口“当然！如果莱恩哥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等我回到大帐，我再派一队正式的仪仗骑兵来，让你风风光光的步入王庭！”
鞑靼大帐，金帐汗国在基辅罗斯的权力核心之地，作为回家的重要助力，莱恩当然要去
而阿尔斯兰能说的这么诚恳纯粹，莱恩当然相信他是没有什么利用自己的心思的，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说什么呢，我是你小姨的朋友，我当然要保护你安安稳稳的回家了！”
“真的！莱恩哥我就知道你是真正的英雄！绝不会畏惧那些阴影里的懦夫！”阿尔斯兰哈哈大笑，又痛饮了一大杯
“这话说的，难道我不去，我就不是英雄了？”
“这...嘿嘿...”
他举起重新被倒满的酒木碗，欣赏着碗中的酒液在火光下荡漾着的琥珀色光晕
“放心，等这边事情结束，我便随你前往鞑靼大帐，拜会格根可汗与塞丽希亚兀真！”
塞丽希亚，是大了玛加丽塔二十多岁的姐姐，也是克努特国王的长女，在此之前莱恩只在玛加丽塔的口中偶然提起过，在这个人均寿命不高，生育年龄比较早的时代，几乎可以当玛加丽塔的妈了
想必她也很记挂妹妹吧，而且此次回归约灵，还需要这位传奇女子给自己牵线搭桥，怎么也应该拜访一下
只不过....
莱恩端着酒碗的手指微微摩挲着冰凉的碗壁
此行也必将卷入复杂的草原政治漩涡
他想起昨夜那来自虚空的窥视，想起草原四风信仰的消弭与斗气的兴起....草原的水，也许比他想象的更深
抬眼看向阿尔斯兰，莱恩低声问道
“话说回来，你和你大哥关系怎么这么差？难道你父汗就不管管？放任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你？”
阿尔斯兰一怔，随后面色复杂的回应“没办法，我虽然得父汗关照，但他也相信胜者为王，只要不掀起影响金帐汗国统治的内乱战火，所有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的...出身特殊，有一些思想顽固的老家伙不愿意服从我，这才投奔到了我大哥那里，滋养了他的野心，让他总是干出越发过分的事来！”
“反正不管是刺杀、陷害、争名夺利，只要不在父汗的大帐之中，他都默许这些事的发生，该怎么形容他的做法呢...”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莱恩补充道
阿尔斯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没错！莱恩哥你真有文化，能这么精准的描述父汗的想法！”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黯淡下去“我和额吉谈过这件事，大哥手下有兵有马，还有那些愿意效忠他的小部族，可我却只能在大帐中享受父母的庇护，这怎么和大哥斗？”
“可额吉说了，真正的王就要享受孤独，哪怕只有自己，也能胜过千军万马...哎，所以莱恩哥，我是真的很难啊！”
仰头饮尽碗中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阵灼热
莱恩大概能理解阿尔斯兰的苦恼，默默地陪他喝了一碗，随后打了个酒嗝
“你父汗这样总会玩脱...也就是控制不了局面的，如果大王子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却还是得不到汗位，我不相信他会乖乖束手就擒，到时候一场席卷草原的内战恐怕难以避免”
“那倒不至于...”阿尔斯兰应道“我们鞑靼人虽然自居为西边的可汗，但也不过是给蒙古王亲守门的猎犬罢了....”
他眼神敬畏的遥望遥远的东方天际，喃喃道
“如果大哥真的丧心病狂，想要在失势后掀起内乱强行夺取可汗的位置，那金帐汗不会坐视不理...只是到时候对整个草原都是一场劫难...”
他就像吟诵一首草原长诗般说道
“他们来得比狂风还快，比闪电还急...他们的马蹄踏过之处，草木不生；他们的弓箭所及之地，鲜血满地....天穹之下只有刀剑的砍杀声和妇孺的哭喊声，整个世界都会笼罩在血腥和恐惧之中...”
阿尔斯兰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苦涩道
“...金帐汗是真正受腾格里祝福的神选者，会冰冷的摧毁一切影响他统治的不安定因素！整个基辅草原都会被彻底血洗，鞑靼人的家园会被连根拔起....”
“大汗不会听取任何一方的解释，他只会冷漠的处理掉所有不听话的猎犬....再扶植一个新的民族——也许是库曼人，也许是斯拉夫人来重新代表他们统治这里...”
“所以莱恩哥，就算是图格鲁利欲熏心，胆大包天，也不敢挑衅大汗的权威的”
原来如此，莱恩愕然
没想到在这个时间线，蒙古帝国都已经碎成几块了，还能有如此恐怖的统治力
他内心思忖片刻，觉得也许和超凡力量有关
也许这个世界的四大汗国，亦掌握了强大的超凡战力，才能配合强大的军队，如此霸道的对周围的国家地区实行绝对统治
莱恩不由得轻舒一口气
在北境的所谓精英骑士阶层中堪称无敌的他，不过是井底之蛙
如今见识到了传说生物法夫尼尔的强大、那深渊中的恶魔和虚空中低语的伟力、以及尚未谋面就已经感受到压迫感的庞大帝国的压力....方知世界之大，自己只是刚刚有立足之本而已
现在的他，如果正面面对军阵，以他的实力可以做到轻松灭杀一支配合平平的百人队，已经半步走入了王国级的门槛
可若是遇到军纪严明，悍不畏死的重骑中队或者大兵团冲锋，恐怕就难以抵抗了
根据阿尔斯兰的说法，他这样实力的超凡者在格根汗麾下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就已经可以制霸整片基辅草原，更遑论可能会拥有更多强者的金帐汗国...
实力还是不够啊...
“多谢，为我点明心中迷雾，看来旅程还很漫长艰险啊！”
他没头没尾的开口，但已经有些醉意的阿尔斯兰倒也不在意，再度不由分说的满上一碗美酒
“没错，莱恩哥！为了我们的旅程！干了这碗！”
周围的库曼人虽然未必完全听懂他们的对话，但看到阿尔斯兰王子开怀大笑，看到莱恩点头应允，也猜到是喜事，顿时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和劝酒声
皮鼓擂得更急，马头琴拉得更响，歌声更加嘹亮，仿佛整个勒尔甘草原都在为新的盟约而欢腾起舞
借着酒意，莱恩的目光掠过狂欢的人群，最后投向遥远的地平线
鞑靼可汗、草原的权力中心、金帐汗国....
新的风暴，似乎正随着这盛大宴会的烟尘，在那片更广阔的天穹下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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