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出工厂大门时,天色已经是黄昏了。先前因未知原因引发的骚乱逐渐平息,那些在街头倒下的人们陆续苏醒,街道上处处可见警察在维持秩序。
浑身是血的我在大街上奔跑着,十分引人侧目。一些女性甚至震惊地用双手捂住了嘴,自然也引来了路边的那些警察。
“这位市民,你没事吧?需要救助吗?”一位巡警上前试图拦住我,却被我下意识地一把推开。
那种莫名其妙的爆发状态早已结束,此刻的我虚弱不堪,力气所剩无几。警察不过被我推了个趔趄,并未受伤。
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医院,在一楼大厅里又引发了一番骚动。好在几名护士认出了我,知道我是来找张娜月的。
“先生,张主任正在手术室做手术,你现在不能过去。”一个有些眼熟的护士拦住了我,她一边警惕地观察我满身的血迹,一边语气柔和地劝道,“你看起来伤得很重,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好吗?”
“手术室……”我呢喃了几声,随后绕过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唉,先生!”
我穿行在走廊上,身边是来来往往的病患家属和匆忙经过的医护人员。看到我这副模样,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让出一条路。
当我终于来到手术室外时,我看到了我的父母。
两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彼此依偎着。母亲低着头,脸色憔悴,眼泪一滴滴落在膝头。父亲一手搭在她肩上,低声安慰着。
我站在他们不远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般,费力地张了张嘴:“爸……妈……”
听到我的声音,二老缓缓抬起头看着我。
母亲看到我的样子顿时愣住了。她站起来,有些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声音发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母亲见状有些激动,“说话啊,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小雨……小雨又怎么出事了!?”
她颤抖着抬手,指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通红的双眼饱含热泪。见我还是不说话,她终于忍不住,用双手晃着我的肩膀,声音近乎哀求:
“说话啊,明明你们那么多人都在那里,为什么偏偏就小雨出事了啊,那时你又在干什么……”
父亲连忙上前,将她轻轻拉开:“老婆,你冷静点,小天伤得也不轻。”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一天的功夫孩子就不行了呢?小雨啊……我的小雨……我可怜的孩子啊……!”
母亲趴在父亲怀里痛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终于止住,只是肩膀还在一下一下地颤抖。等情绪稍微平复,我们一家重新坐回走廊的长椅上,母亲坐在中间,我和父亲分坐两侧。
她依旧低着头轻声抽泣,半晌后,似乎才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了我一眼,声音沙哑但带着些关切,“你……你看起来受了不少伤,你……没事吧?”
双亲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诧异,也难怪,我现在浑身是血,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换谁看到都会以为我是个死人,可偏偏……我还挺精神。
那些本该致命的伤,在那场奇怪的暴走之后,竟莫名其妙地愈合了。我现在最多有些失血后的眩晕。
可现在那股力量也退去了,副作用随之袭来。如果不是“去见小雨”这个念头一直在撑着我,我恐怕早就倒在路上了。
“我没事。”我轻轻摇了摇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旁的父亲小心翼翼地问道。
聂风行的事肯定不能说,哪怕我想解释,也有太多东西无法开口。但很快,我想到一个相对合理的说法,斟酌片刻后,缓缓开口:
“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大家就晕倒了。醒来后,四周乱成一团,有的地方出车祸,有的地方着了火,到处都是伤者……我,还有小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市中心的那场混乱么?”父亲点点头,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儿子,这事不怪你,不要太自责,你也只是个孩子。”
我抿着嘴低下头。
不怪我么?是我,把她困在了这个地底囚笼。
我无法离开这里,她为了我留在这里,才受了这场罪。
如果她当初选择的使徒是个正常一点的人,没准早就离开这座城市了。天高地阔,任她飞翔。
如果我足够强大,能横扫一切对手,她根本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父亲不晓得我的心思,只当我还在自责,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母亲这时递给我一条手帕,没说话,只是把它轻轻塞进我手里。
我愣了愣,接过手帕,低声说了声“谢谢。”然后低下头,默默地擦起了脸上的血污。
这时,手术室外面的红灯熄灭,大门从里面被推开,几名护士推着一个病床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小雨!”
“小雨!!”
“小雨!!!”
我们一家三人迅速围了上去。
病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处缠绕着洁白的布条,脸颊上贴着几处药包,皮肤上可见斑驳的淤青和细小的结痂伤口。
我们不断地呼唤她的名字,却没有半点回应。
“家属请安静,病人需要休息。”随行的一位女医生伸手拦下我们。
我妈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发颤地问:“医生,我女儿没事吧?”
女医生微微一滞,神情显得有些犹豫。母亲察觉到不对,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手指都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人影从手术室最后走了出来。
“她没事。”
这人正是全副武装的张娜月。我很少见到她正经穿戴手术衣的样子,此时这位娇小的女性眉宇间尽是疲惫。
我母亲连忙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肩膀,紧张地问:“小娜月,小雨没事吧?”
张娜月先是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然后才看向母亲,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阿姨你放心……小雨,会没事的。”
母亲听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忽然,手术室内传来一声惊呼。
一个护士手中捧着银盘,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整个人摔倒在地,盘中的器物也滚落一地。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两颗血淋淋的球状物,乒乓球大小,色泽暗红。
它们一路滚到了我们脚边,张娜月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两颗几乎被戳烂的眼球。
等我母亲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之后,她身体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幸好被后面的父亲及时抱住。
“老婆,老婆!”
“妈!”我急忙扑过去查看情况,却发现母亲已经晕厥。
我脸色铁青地站起来,回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的小护士。
后者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用带着医用一次性手套的手去拾起地上的眼球。
可能是因为经验不足,她看上去有些战战兢兢的,我趁着她弯腰的时候揪着她的衣服,把她提到了跟前,“我问你,这对眼珠是怎么回事?”
她被我浑身的血污和狰狞的表情吓到了,战战兢兢地说,“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她的双眼完全坏死,只能……摘除……”
“什么!!!!”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脑中轰地一下炸开。
小雨被聂风行抓住时,我晕倒了,我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他扬起手,朝她脸上伸过去。
耳边,是少女凄厉的一声惨叫……眼前,是几滴血溅落地面……
脑海中,一个可怕的画面清晰浮现出来:
聂风行单手拎起小雨,用手指硬生生地刺进了她的眼眶。
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拳,呼吸急促,太阳穴疯狂跳动。
“小天天……”一旁的张娜月试图出声劝我,却被我猛地一吼:“你闭嘴!”
然后,我死死盯着眼前那个被我拎起来的小护士,声音满是杀意:“还有呢,她还伤哪了?”
小护士嘴唇发白,几乎要哭出来了,声音哆哆嗦嗦地往外挤:
“身上……多处骨折……内脏有出血……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多处创伤……我们还从病人的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项圈……”
她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往下说:
“那项圈初步判断是释放高压电流的类型……属于违禁品……一般是训……训诫大型野兽用的……她的脖子上有烫伤痕迹……应该是用项圈……反复电击导致的……”
她还在说。
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早在中途我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我的脑子嗡嗡的,那刚刚压下去一点的怒火,此刻重新腾起,愈演愈烈。
“聂!风!行!!!”
我猛地松开手,将那几乎吓瘫的小护士甩在一旁,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冲出医院。
我一路狂奔,冲回那个废弃的工厂,可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你给我滚出来!!!”
我在街头发疯一样地狂吼,不断怒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出来!你给我出来啊!!!”
“我要杀了你!!!!”
我站在闹市街头仰天怒吼,路过的行人都远远站着,看着我像看着一个疯子。
我咬紧牙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
聂风行倒下后,是冷无霜处理的善后。他一定知道那家伙藏哪去了!
想到这儿,我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合租屋,一脚踹开门。
冷无霜正坐在客厅里,静静地等着我,就像早知道我会来。
“聂风行那个混蛋在哪?”我冲进屋质问着他,语气极不客气。
冷无霜缓缓站起身,语气淡然地开口:“在他该在的地方。”
“回答我!!!”
我怒吼着冲到他面前,恨不得一拳揍过去。
他皱了皱眉,冷静地看着我,“你想做什么?杀了他?然后呢?你打算一个人对抗一整支讨伐队?”
“收起你的愤怒吧。你现在没有那个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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