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安静的小巷子里,我靠着墙根瘫坐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旁边是那个被我背了一路的黑斗篷小偷,他同样累得不轻,正坐在我旁边歇着。
最外侧则是那个罪魁祸首的大包裹。
我们相视一眼,看着彼此的狼狈相,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他忽然站起身对我鞠了一躬,“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就此别过,再见!”
说完,他麻溜地背起那个包裹,转身就想跑路。
“慢着!”我一把抓住那个大包裹,一脸和善笑容的看着他,“你不能走。”
“厄……”那小偷僵硬的转过头,“请问,你还有事么?”
我笑眯眯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你得跟我一起把这些东西还回去,然后挨家挨户给失主道歉!”
“为什么?”他见势不妙,想撒腿就跑,被我眼疾手快的抓住,我左手抓住那个大包裹,右手伸过去抓住了他的肩膀,吓得那家伙又是一声尖叫,“呀!!!!”
“你你你,你不是救了我吗?!”
他一边挣扎着想甩开我,一边还不死心想抢回自己的大包裹。但可惜,两样都没成功。
我笑着说道:“我刚才救你,是怕你被街坊们打死。但你偷了东西,这些东西必须还回去。”
“而且我本地人。刚才那帮街坊要是有一个认出我,我的声誉就完了,所以,我必须带你归案!”
可能是“归案”两个字刺激到了他,他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连包裹都不要了,撒腿就往巷口冲。
只不过,我还扣着他肩膀,他只能原地狂蹬腿,边跑边惨叫:“不要啊!!!”
我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喂,你最好老实点,我真不想对小孩动粗,但要是你不听话……嘿嘿嘿嘿!”
我故意摆出一副恶人嘴脸阴笑几声。结果他跑得更卖力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手中一空,像是有什么滑脱了出去。
但是斗篷依旧被我抓在手中,只不过下面的人跑了出去。
下一秒,我看见一个光溜溜的背影。
那是一个少女。
光洁的后背、纤细柔弱的四肢、还有那较好的身体曲线,完完全全暴露在我眼前。
她冲出几步后愣住了,像是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先是用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又低头看了一眼,最后僵硬的转过头,露出一张青春俊美的俏脸。
少女看上去很年轻,也很可爱,留着齐肩短发,脸上挂着一副黑边框的大蛤蟆眼镜,尽管身上有些脏,但些许尘埃根本遮盖不了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
我看的目瞪口呆,手里的包裹和斗篷都掉到了地上,然后包裹给摔开了,滚落出大量的散装的水果、床单被套、锅碗瓢盆、袋装熟食,女装内衣、以及一根金属扫帚。
三秒钟后,少女抱着自己的身体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红着脸发出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也跟着慌了。
虽然这附近人迹罕至,可万一她这一嗓子把人喊过来,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于是我试着安抚她,“那个……”
结果她顺手抄起脚边一根汤勺扔了过来,“嗖”地一下砸在我额头上,“流氓!!!”
我捂着被打的地方,有些恼怒的吐槽道,“不穿衣服乱跑的人才是流氓吧!”
“你以为我愿意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情绪崩溃到极点。
她低头看了看散落的东西,一边护着初具规模的胸部,一边伸手去捡附近的内衣。但很快,她意识到一个残酷现实。
她根本没办法在我眼皮子底下一边遮掩身体、一边把衣服穿上。
于是,拿着内衣的那只手僵在半空,她本人只能啪嗒啪嗒掉眼泪,委屈得不行。
我咳了一声,赶紧捡起那件掉地上的黑斗篷甩给她,“给你。”
随后我转过身,默默等了一会儿。
等我再回头时,她已经把斗篷重新披上,不过这次露出了脑袋。
她就那么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用哭红的双眼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有点受不了这种眼神,同时也困扰得挠了挠头。
看样子,今天这事我是彻底脱不了身了。
……
最后,我把她带回了合租屋,冷无霜这会儿有事不在,这让我松了口气,至少我不用立刻和他解释这事儿了。
我把她推进浴室,让她好好洗洗。
趁这期间,我开始翻她带来的那堆赃物,打算帮她找一套能穿的衣服。
可这些衣服的尺码完全不统一,我也搞不清她到底穿多大。索性就多挑了几套叠好放在浴室门口,让她自己选。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米黄色短袖、浅蓝色牛仔裤的陌生女孩,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她的发梢还湿着,周身散发着一些水汽,随着她的出现,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别误会,那是我家沐浴露的味道。
我坐在沙发上,冲对面的沙发比了个“请”的手势。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选了个离我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少女看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尽管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她却依旧在外面套着那件黑斗篷,仿佛这样就能多一层安全感。
我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她的肚子传来一阵激烈的打鼓声。
我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饿了?”
她立刻激烈地摇头,连头发都跟着乱晃。
可惜,她的肚子根本不配合,紧接着又“咕咕咕”地响了几声,小姑娘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
“我给你弄点吃的。”我转身走进厨房,从冷藏里翻出一袋切片面包,一盒牛奶,还有几颗鸡蛋。
虽然之前跟冷无霜学过几天做饭,但是我的厨艺不能说惨不忍睹,只能说聊胜于无。
用面包机烤了几片面包,又煎了个鸡蛋盖在上面,这算是我能做的第二完美料理了。
顺便一提,第一是煮方便面。
我把面包和鸡蛋装在一个椭圆形白盘里,又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一起端到茶几上,冲着缩在沙发上的少女比了个“请”的手势:“吃吧。”
她盯着热气腾腾的面包和牛奶咽了口口水,但并没有马上动手,显然还有些戒备。
不过随着香味渐渐弥漫,她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伸手,一把抓起面包就开啃。
“小心烫!”我忍不住提醒。果然,她手指一抖,被烫到了。
可她咬牙坚持,一边哈气一边往嘴里塞,觉得有点噎了,又举杯一口干掉了大半杯牛奶,然后放下杯子,眼巴巴地看着我。
“还要?”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猛得点点头。
我只好又转身回厨房,继续烤面包。原本我以为她这么瘦小,两片差不多就够了,没想到六片全被她干掉了。
我坐到她旁边,看着她那副胡吃海塞的吃相不由皱眉,“你慢点,别把胃撑坏了……”
“可是……”少女扭过头看着我,脸因为口中塞满了食物已经变了形。
她眯着眼睛,看样子应该是在笑,但眼泪却不断地往外流,然后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钥匙个会泊车狗(要是这次不吃够)……哈回拨持刀(下回不知道)……哈密和后擦能车上(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说着说着,她突然扑进我怀里,大哭起来。
当然,临哭之前她还很努力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就用那双沾满油的小手和满脸眼泪的小脸,毫不客气地在我衣服上蹭啊蹭,蹭啊蹭……
我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无奈叹了口气,任由这个丫头在我怀里发泄着情绪。
听她的意思,她恐怕已经饿了不止一天半天,估计是吃了不少苦。
好半天后,少女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她重新坐好,虽然不再哭泣,但眼里仍闪着泪光。
“给。”
我递给她一叠纸巾,又顺手把她那副掉落的大蛤蟆眼镜捡起来,递了过去。
“谢谢。”她轻声道谢,先是用纸巾胡乱擦了擦脸,然后把那副几乎能遮住她半张脸的眼镜重新戴上。
我坐直了身子,自我介绍道:“我叫柳月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她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很快她得脸色突然一变,捂着脑袋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心里一紧,连忙劝道:“想不起来就先别想。”
“你是不是失忆了?”我关切地问。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神迷茫,“我……不知道……”
“你是本地人吗?”
“……不知道。”
“那你家人呢?”
“……不记得了。”
“……”
我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
完了,一问三不知。
“对不起。” 她看我满脸烦恼,以为自己惹麻烦了,立刻低头小声道歉。
“别在意。”我摆摆手叹了口气,“那……你还记得些什么?”
她歪着头想了想,慢慢说道:“我醒来的时候,在一条大街上……天很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的衣服也不见了。”
说到这儿,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身上唯二留下来的,就是这件斗篷,还有那根金属扫帚……” 她扯了扯披在身上的斗篷,又指了指被我靠在门口的那根金属扫帚。
“啊,还有这副眼镜!”她又推了推鼻梁上的蛤蟆镜,努力想显得轻松一些。
“等等。” 我突然看到了什么,一把扯起她肩膀上的斗篷。
她吓了一跳,尖叫着往旁边躲闪,“你干什么?!”
“你误会了!”我连忙摆手解释,“帽子的内侧好像写着什么东西。”
她一怔,然后小心地脱下斗篷,将帽子那部分翻了过来。
果然,在斗篷帽子的缝合处,有一块额外缝进去的小白布,上面用细密的黑线刺绣着三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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