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全无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床上的陈大同,眼神专注而深沉。
他的脑子里,正在飞速地将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信息进行整合分析。
语言功能退化,肢体僵硬,行动障碍……
这症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蔡全无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房内的死寂。
他转向陈雪茹,目光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雪茹,让我给叔叔把个脉吧。”
陈雪茹愣了一下,眼里的泪还没干,带着几分茫然和不解。
“把脉?之前把城里的大夫几乎都请遍了,都说……”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这话虽然没说出口,但蔡全无懂。
他不以为意,只是坚持道:“就让我试试,好吗?”
看着蔡全无那双深邃又认真的眼睛,陈雪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蔡全无搬了条凳子,在床边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陈大同那只枯瘦如柴的手腕,将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寸口脉上。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几人压抑的呼吸。
蔡全无闭上了眼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指尖的脉动之中。
虚、弱、沉、涩……
各种驳杂的脉象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但在这片混乱之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特殊搏动。
这搏动,正对应着后脑之处。
小脑萎缩!
蔡全无的心猛地一沉。
在这个年代,这四个字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这是一种神经系统的退行性病变,现代医学都头疼不已,更别说现在了。
怪不得请遍了名医都束手无策。
就在他心头越发沉重时,脑海里一道灵光猛地闪过!
《金针度世录》!
那本他无意中得到,并且已经融会贯通的古医书!
书中有记载一种极为凶险,也极为霸道的针法——“逆转乾坤针”。
此针法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针对脑部和神经的病变,有奇效。
但施针条件也极为苛刻,必须以自身精纯的真气为引,通过金针直接刺激病灶,温养受损的神经元。
这过程,不亚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病人立刻就会脑死亡。
而施针者,也会因为真气耗损过巨,元气大伤。
值得吗?
蔡全无睁开眼,看了一眼床上形容枯槁的陈大同,又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悲戚、强忍着不哭出声的陈雪茹。
值得!
他松开手,站起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雪茹,叔叔的病,或许……我能治。”
轰!
这句话,让陈雪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蔡全无,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说什么?全无……你,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受不了……”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既渴望这是真的,又害怕这只是一个残忍的玩笑。
“我没开玩笑。”蔡全无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叔叔得的是小脑萎缩,一般的法子确实没用。但我知道一种特殊的针灸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真的?真的有办法?”
陈雪茹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他的肉里,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渴望。
“有。但是风险很大,而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蔡全无坦诚道。
“我不管!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都要试!”陈雪茹几乎是吼出来的,她转向病床,扑到床边,握住陈大同的手,泣不成声,“爹!你听见了吗!全无说他有办法!你让他试试,好不好?就试一次!为了我,为了咱妈,你再撑一撑!”
病床上的陈大同眼皮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回应,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陈雪茹猛地回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蔡全无:“全无,你来!我信你!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认了!”
“好。”
蔡全无重重点头。
“你们先出去,治疗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人在旁边打扰。”
“我……”陈雪茹想留下。
“出去。”蔡全无的语气不容置喙。
陈雪茹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并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蔡全无和病床上的陈大同。
蔡全无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了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排长短不一、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金针。
他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金针,在酒精灯上燎过,随即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真气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下一秒,他眼神一凝,手腕疾速抖动。
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陈大同头部的“风府穴”。
紧接着,是“哑门”、“天柱”……
每一针下去,蔡全无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他不仅仅是在针灸,更是在将自己辛苦修炼的真气,通过金针作为媒介,一丝一缕地渡入陈大同萎缩的小脑之中,试图去激活那些沉寂的神经。
这个过程,对精神和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叮!宿主在极限状态下施展针灸术,中医技能熟练度+10】
【叮!宿主对《金针度世录》领悟加深,中医技能熟练度+10】
……
脑中的提示音不断响起,但蔡全无已经无暇顾及。
他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而客厅里,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张春燕坐立不安,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越想越怕,脸色发白,猛地停住脚步:“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万一真把人给治坏了,这可怎么办啊!”
“亲家母,你别急!”李巧嘴赶紧拉住她,可这种时候,她那套“一喜冲三灾”的说辞也显得苍白无力。
“我能不急吗!那是我男人!”张春燕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亲家母,你信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自临开口了。
他站起身,走到张春燕面前,沉声道:“全无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他做事,有分寸,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他既然敢动手,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再等等。”
陈自临的话,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总算暂时安抚住了快要崩溃的张春燕。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卧室的门开了。
所有人瞬间扭头望去。
只见蔡全无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全无!”
陈雪茹第一个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他,“怎么样了?我爹他……”
蔡全无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叔叔是……是小脑萎缩……我用金针……暂时……暂时稳住了……”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朝着陈雪茹怀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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