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彻底看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眼前的这个秦淮茹，和他记忆里那个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带着几分怯懦的农村姑娘，完全是两个人。
太……太好看了。
秦淮茹锁好车，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也看到了脸色铁青的贾张氏和失魂落魄的贾东旭。
她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拎着包裹朝她姑妈走去。
“姑妈，我回来了。”
她姑妈总算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扬起手就想打，但看到秦淮茹这一身崭新的行头和那辆自行车，扬起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中。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淮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姑妈，我找到工作了。”
她拍了拍锃亮的自行车。
“在城里一个大医馆里上班。这是我们单位给配的自行车，方便我上下班。”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在姑妈眼前晃了晃。
“单位还给我分了宿舍，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我今天就是回来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搬过去住了。”
工作？
医馆？
自行车？
还分了单独的院子？
这一个个晴天霹雳般的词汇，砸得秦淮茹姑妈晕头转向。
她脸上的愤怒、担忧和责备，在短短几秒钟内，迅速融化，转变成了一种极度的震惊，最后，汇成了一朵无比灿烂的菊花般的笑容。
她一把抓住秦淮茹的手，那亲热劲儿，比亲闺女还亲。
“哎哟！我的好侄女！你可太有出息了！出息了啊！”
“找着工作了？还是医馆？我的天爷啊，那可是铁饭碗啊！快！快进屋跟姑妈好好说说！渴了吧？饿了吧？姑妈给你煮面去！”
她拉着秦淮茹就往屋里走，全程看都没看一眼僵在原地的贾家母子。
秦淮茹的姑妈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问。
“淮茹，跟姑妈说实话，贾家那事儿，你到底咋想的？”
秦淮茹收拾着东西。她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没看上。”
姑妈急了，伸手拉了她一下。
“啥？没看上？贾东旭那孩子在轧钢厂可是正式工，多少姑娘排着队呢！”
秦淮茹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子，眼神里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傲气。
“姑妈，时代变了。”
她指了指院子的自行车。
“我现在有城里工作，正经的单位。我干嘛非得找个工人？”
说完，她拎起收拾好的行李，长腿一跨出了房间门，骑上车，清脆的车铃声在院子里回荡。
“走了姑妈，回见！”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院子里几个正在择菜的妇女立马凑到了一起。
“嘿，瞧见没，秦淮茹现在可真神气。”
“可不是嘛，那自行车，凤凰牌的吧？得小二百呢！”
“啧啧，这才进城几天啊，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那怯生生的农村丫头样儿，一点都找不着了。”
秦淮茹骑着车，心情好得很。
刚拐出胡同口，一个人影猛地窜出来，拦在她车前。
是贾东旭。
他脸上带着几分不耐和志在必得。
“秦淮茹，你躲我什么？咱俩订亲的事，我妈都跟我说了，彩礼都备好了！”
秦淮茹单脚撑地，车子稳稳停住。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贾东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订亲？谁答应了？”
“贾东旭，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贾东旭脸色一僵。
“你什么意思？我妈说，两斤猪肉，四包红糖，两瓶好酒，这彩礼不薄了！”
秦淮e茹听到这话，直接气笑了。
那笑声，清脆又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两斤肉？几包糖？”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贾东旭的胸口。
“你去大栅栏那边打听打听，现在正经人家订亲，哪个不是‘三转一响’起步？”
“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
“哪个不是要配上金戒指、金耳环？”
“你家那点东西，打发要饭的呢？”
“太敷衍了，简直就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这话声音不小，胡同口看热闹的大妈们听得一清二楚，纷纷点头。
“淮茹这丫头说得在理！”
“是啊，两斤肉就想娶个这么水灵的媳妇，贾家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贾东旭被众人说得脸上挂不住，又急又气，回头就朝着院子方向吼。
“妈！你听见没！都怪你！”
他转回头，又对秦淮茹放缓了语气，带着点央求。
“淮茹，你别生气，彩礼的事好商量！我回头就让我妈加！”
秦淮茹看着他那副样子，觉得更可笑了。
”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贾东旭，你听好了。”
“我现在一个月工资，二十多万。”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可不稀罕。”
贾张氏本来在院里听着不对劲，正气冲冲地往外走，想找秦淮茹理论理论，刚到门口就听见了这句。
她的脚步猛地刹住。
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随即，那双三角眼里爆发出贪婪的光。
二十多万！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淮茹面前，脸上堆满了菊花似的笑容，那亲热劲儿，比对亲闺女还亲。
“哎哟，我的好淮茹！你看这事闹的，都是误会！”
“彩礼嘛，都是小事！你想要什么，跟婶儿说！”
秦淮茹冷眼看着她变脸的全过程，心里一阵恶心。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
“行啊。”
“三转一响，凤凰牌自行车，蜜蜂牌缝纫机，上海牌手表，红灯牌收音机，一样不能少。”
“另外，一对金戒指，一对金耳环，一条金项链。”
“办到了，我就考虑考虑。”
贾张氏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一千多块，把他们贾家卖了都凑不齐！
她的脸色由红转青，指着秦淮茹的手都开始发抖。
“你……你这是要我们家的命啊！你这哪是嫁人，你这是抢劫！”
秦淮茹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给不起就别耽误我上班。”
她脚下一蹬，自行车轻快地向前滑去，只留给贾家母子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地鸡毛。
回到平安医馆，那股子烦躁劲儿才算消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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