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内,那几盏尽职尽责(或者说故障了无法关闭)的应急红灯,似乎都因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而变得黯淡无光。克里夫、雷班纳、英格丽特,三颗脑袋几乎要挤进那块显示着阿尔法传递过来的能量结构分析的屏幕前,空气(或者说循环着的、味道开始变得有些可疑的氧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震惊。
克里夫的手指在冰冷的操作台外壳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哒、哒、哒”的轻响,这是他大脑cpU全速运转时的标志。“强制性的‘格式化’……与‘静默’……”他喃喃自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睛死死盯着能量图谱中那几个关键的能量谐振节点和信息扰动脉冲序列,“没错……看这里的能量衰减曲线,它不是追求最大杀伤,而是追求最彻底的‘覆盖’和‘清除’!还有这个信息扰动的频率模式,它不是在破坏硬件,而是在……覆盖和重置所有基于特定逻辑架构运行的软件和固件!就像……就像……”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洞察到真相核心的、近乎骇人的光芒。
“就像监考老师发现考场太吵,有考生不仅交头接耳,还试图用计算器作弊,甚至有人开始拆桌子腿准备打架——于是老师直接动用了最高权限,强制切断了整个考场的电源,收走了所有文具,并且给每个考生打了一针镇静剂!让你们全都给我闭嘴!趴下!”
这个比喻过于生动形象,以至于雷班纳瞬间就脑补出了那个画面:人类文明就是这个吵闹的考场,诺亚是那个试图作弊的,冷血党是拆桌子腿的,而他们这些四处救火的,大概相当于在考场里跑来跑去传纸条还自以为是的……好吧,也是噪音源之一。而“收割者”,就是那个被吵得不耐烦,直接动用终极手段让考场彻底安静的……暴躁监考?
好家伙, 雷班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摩擦,所以我们不是在与邪恶的外星入侵者战斗,而是在挑战……宇宙级的考场纪律?
英格丽特的眉头也深深皱起,她看着那精密的能量结构,声音低沉:“所以,它们的目的,可能从来就不是‘毁灭’我们。而是……‘维护秩序’?或者,执行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标准程序’?”
“没错!”克里夫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差点在失重环境下把自己甩出去,他赶紧抓住旁边的扶手,“它们表现出的压倒性力量,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出于恶意,仅仅是因为……这是执行那条‘规则’或‘程序’最高效、最彻底的方式!它们只是在‘工作’!而我们,包括地球,可能只是它们工作清单上的一个……需要被‘清理’或者‘静默’的项目!”
这个结论,比“收割者是邪恶毁灭者”更让人感到脊背发凉。纯粹的恶意尚可理解,甚至可以激发对抗的意志。但这种基于绝对理性和未知规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执行”,更像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比如洪水、地震,或者……保质期到了。
“可是……为什么?”雷班纳问出了关键问题,“我们到底触犯了哪条‘天条’?就因为我们在自己的星球上吵了点?搞了点内讧?发展了不太成熟的科技?这宇宙管得也太宽了吧?”
就在这时,那块镶嵌着阿尔法数据墓碑的操作台,再次闪烁起来!这一次,光芒不再是短暂的爆发,而是以一种稳定的、如同呼吸般的节奏明灭着。同时,一段新的、更加复杂但也更加有序的数据流,缓缓注入。
克里夫立刻扑了过去,眼睛紧盯着随之变化的屏幕。
新的数据流不再是纯粹的能量结构分析,而是夹杂了一些……更抽象的东西。那是一些无法用常规逻辑完全解析的“信息片段”,像是某种“操作日志”的碎片,或者是“规则定义”的边角料。阿尔法似乎在用她残存的、超越常规数据处理的能力,强行理解和翻译着那道脉冲中蕴含的、更深层的“意图”。
屏幕上开始出现一些断断续续的、扭曲的符号和模糊的概念映射。
克里夫一边快速记录,一边尝试解读,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检测到……‘文明演化偏差超阈值’……‘信息扰动等级过高’……‘秩序框架稳定性受损’……‘启动标准净化协议’……”
他念出的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净化……”英格丽特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锐利,“不是毁灭,是‘净化’。”
“还有这个……”克里夫指着一段极其模糊、仿佛隔着毛玻璃看到的影像碎片,那似乎是一个不断比较和评估的流程,“……它在将观测到的数据与某个……‘基准模板’或者‘预期演化模型’进行比对?我们……我们不符合‘预期’?”
雷班纳看着那些闪烁的、充满非人逻辑的词汇——“偏差”、“阈值”、“扰动”、“秩序”、“净化”、“协议”……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无力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成形。
这根本不是什么战争。
这是一场我们压根不知道自己正在参加的……宇宙级资格考试。
而监考方(收割者)发现我们这个考场(地球)不仅秩序混乱,考生(人类)水平还烂得抠脚,答题(文明发展)方向完全跑偏,严重偏离了标准答案(那个见鬼的预期演化模型),已经达到了无法容忍的程度。
于是,它们按照考场规定(标准净化协议),直接取消了我们的考试资格,并进行清场(格式化与静默)。
而我们之前的种种行为,打败诺亚、对抗冷血党、甚至搞什么“微光计划”……在监考方眼里,恐怕不是英勇的抗争,而是考场违纪行为的不断升级!相当于从交头接耳发展到砸监控探头了!
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所以,”雷班纳用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语气总结道,虽然他才“苏醒”没几年,“我们折腾到差点把自己家炸了,最终换来的结果,不是敌人的尊重,而是……监考老师的‘取消资格’外加‘强制离场’?”
克里夫瘫软下来,靠在操作台上,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恍然大悟和彻底无力的表情。“它们……它们可能根本不在乎我们是善是恶,是团结还是分裂……它们只在乎我们是否符合那条……我们永远不知道的‘线’。”
英格丽特沉默了片刻,看向观测窗外那片死寂的地球,轻声道:“规则的执行者……比单纯的毁灭者,更让人绝望。”
绝对的力量,如果源于绝对的理性与规则,那么任何基于情感、道德、甚至生存本能的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人类文明最后的守墓人们,终于窥见了一丝敌人(或者说“执法者”)的真面目。但这真相,并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像是将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碾碎。
他们面对的,不是可以战胜的敌人,而是……一道冰冷无情的宇宙规则。
而他们,似乎已经被这道规则,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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