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刚踏进翊坤宫,颂芝就已经在等着了。
她随颂芝来到华妃殿中,曹琴默正带着温宜在陪华妃说话。
华妃的面上看不出喜怒,但沈眉庄知道,她心里定然不畅快。
沈眉庄行礼请安,华妃倒没在规矩上为难她。
冷眼扫过,淡淡问道,
“陪着皇后说了这么久的话,她没赏你点什么?”
沈眉庄柔柔一笑,
“娘娘聪慧。皇后娘娘赏或不赏,都是那么个意思。”
“哼。”
华妃勾唇冷笑,
“这点子挑拨离间的小把戏,本宫还不放在眼里。”
沈眉庄福身答道,
“是,娘娘心胸宽广,自然不会在意。”
华妃上下打量她一会儿,在曹琴默几次暗暗示意下,才不情不愿说道,
“这几日,那余氏咿咿呀呀的唱个不停,吵得本宫头疼。
今儿用过晚膳,叫安常在来给本宫唱几首,清心静神的曲子吧。”
沈眉庄想起方才进来时,见翊坤宫宫人忙碌着,这是皇上要来的阵势。
看来丽嫔失势,曹琴默便想着帮华妃把陵容也拉过来。
“娘娘,安常在是被皇后下令禁足的。
此时尚不满三月,若是叫她过来,怕是不妥。
皇上向来喜见后宫和睦,只怕如此会惹皇上不悦啊!”
华妃既想施恩陵容,可又何尝不是用陵容立她的威势,处处压皇后一头。
可沈眉庄却不能眼瞧着陵容被这般利用,否则皇后那必然迁怒。
听闻会惹圣心不悦,华妃也犹疑思索着。
曹琴默面色便不好看了,有些惴惴不安。
半晌,华妃恶狠狠瞪了曹琴默一眼,沈眉庄心下一松,便听得华妃说道,
“那便算了。不过那余氏,当真烦人得很啊……”
余氏骤然得宠,明眼人都瞧得出与皇后脱不开干系。
华妃自然心烦。
不过那余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知收敛,沈眉庄心里也是不喜欢她的。
从华妃宫中出来,沈眉庄便转道去看望安陵容。
皇后既然开口,她也断没有不去的理儿。
安陵容失宠,可到底宫中人许多不知内情。
衡量着她只是惹皇后不悦,并非失了圣心。
倒也不敢为难苛待。
日子自然没从前好过,但衣食用度,一应不缺。
沈眉庄到时,安陵容正在绣花。
“你倒是不急,反过上清闲日子了。”
沈眉庄一进门,便笑着打趣道。
安陵容一喜,忙放下绣绷迎上来,
“我被禁足,姐姐怎能过来探望?”
“你被禁足,又不是我被禁足。
再说,皇后也没说不让人来探望啊!”
沈眉庄坐下,先将今日的事儿说予她听。
安陵容捂唇轻笑,
“没曾想有一日,我也能被人有心拉拢!”
二人相视一笑,沈眉庄又说起秀竹之事。
安陵容是不能去找秀竹了,那便只能沈眉庄去。
否则等安陵容禁足出来,秀竹怕已经“病逝”了。
沈眉庄到储秀宫时,正遇上欣常在从秀竹屋中出来。
“欣姐姐。”
“沈贵人安好,沈贵人怎么过来了?”
沈眉庄柔笑,
“欣姐姐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妹妹便好。”
欣常在又惊又喜,
“平日里请安见着沈妹妹,也不好多说。
今日可算与沈妹妹说上话了,我瞧着沈妹妹真是亲近呢!
沈妹妹这是……来探望秀常在?”
“正是呢!
从前在宫外宴会上,与秀竹妹妹有数面之缘,听闻她病了,来瞧瞧她。”
“唉……”
欣常在微微轻叹,
“沈妹妹进去看看吧,秀常在……虚弱不已啊。”
“嗯!”
沈眉庄带着采月进屋,欣常在转头看着,待她进了屋才离开。
“嘶———”
沈眉庄看着在床上已近奄奄一息的秀竹,不由得惊诧。
“奴婢白露(奴婢霜降)见过沈贵人!沈贵人您可算又来了!
上次您来瞧过,小主那几日本开怀不少,可后来又憔悴下去!
太医院的药每日吃着,也不见好!这可怎么办啊……”
白露和霜降的担心不似作假。
沈眉庄坐到秀竹床边,轻声呼唤着,
“秀竹……秀竹……秀竹!”
不见秀竹醒来,沈眉庄浑身发凉,转过头问道,
“这……秀竹昏迷多久了!?”
白露赶忙答道,
“回沈贵人,先前太医来瞧过,说小主并非昏迷。
而是身子太虚,故时常昏睡。”
沈眉庄蹙眉,
“她今日午膳用了些什么?”
“小主用了清粥,可……没一会儿便吐出来了。”
“这哪行!?你再去弄些清粥来!我今日便是硬灌,也要给她灌下去!”
最后,真的是沈眉庄亲手给秀竹灌进去的。
秀竹呛了两口,连连咳嗽,眼皮微微张开后又阖上睡去。
不知是不是因胃中有了暖意,秀竹的面色当真有些许好转。
她这般样子,也说不得什么,沈眉庄只道明日再来。
次日,沈眉庄和夏冬春来时,秀竹竟未昏睡着,而是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白露端着清粥在一旁苦劝。
夏冬春看不下去,撸了袖子就上前抬起秀竹的上身,从白露手中抢过清粥。
沈眉庄忙拦着她,
“我来!”
夏冬春大大咧咧,秀竹如今虚弱得很,沈眉庄只怕她直接将秀竹呛出个好歹来。
沈眉庄昨日从秀竹这儿出去后,也是有些六神无主,便去找了夏冬春。
夏冬春一听秀竹这样折腾身子,便说今日要同她一起过来。
沈眉庄端着粥正送到秀竹面前,秀竹微微侧过头,不肯喝。
夏冬春上前掰过秀竹的头,
“你喝不喝?你别逼我嗷?”
“哎!轻些!”
沈眉庄忙担忧说道。
夏冬春摆弄秀竹的头,如同摆弄个木偶娃娃,吓得她心下一紧。
谁知夏冬春接着说道,
“她不是要死吗?我给她头掰下来她不就如愿了?”
“死死死死!一天光知道个死!真是晦气死了!
进宫前大把的日子你不死?进宫以后整天病歪歪的折腾人!
你知不知道眉庄陵容,还有嬛儿,她们多担心你的身子!?
不就是家里头逼几句吗!?这算得什么!
来日你做妃,做贵妃,他们敢拿你如何!?那便是他们要求着你帮衬,要看你脸色了!
对了,她们俩不是你家里头的人吗?
寻个机会打死便是!换几个新人来,你还怕被家里头监视着?”
夏冬春直直指着的白露和霜降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奴婢们自从进了深宫,便一直伺候小主!
也知道在这宫里,小主才是奴婢们的指望,小主的事儿,奴婢们从未向外头传过啊!
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奴婢们承认是奉命而来,可奴婢们自进宫,真没做过任何事啊!
小主留奴婢一条贱命,奴婢愿意忠心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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