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佑许是自小历经磨难的缘故，是真比其他孩童要懂事的多。
弘佑蹭了蹭安陵容的掌心，
“安母妃，弘佑会很快长大的……”
安陵容莞尔一笑，转头看向屋外，
“今年这场雪，来得真早啊。”
“是啊，这才十月，便落雪了……”
这场雪足足下了十几日，好在越下越小，未酿成雪灾。
雪刚停尚未融化，宫道上宫女太监们正忙着清扫，苏培盛便又踏进了延禧宫。
“娴嫔娘娘，皇上在景仁宫，宣您和惠嫔娘娘过去。”
苏培盛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太监，再多的话也不能说了。
安陵容点头，吩咐玢儿和玲儿照看好安宁，便随苏培盛出了门。
“娘娘小心。”
出门时，苏培盛有意扶了安陵容一把，低声说道。
安陵容双手一紧，
“嗯。”
这些日子，她们也并非什么准备都没做。
谁赢谁输，且就在今日了。
安陵容到景仁宫时，沈眉庄已在门外候着了。
苏培盛先行进去通报，随后快步出来，
“皇上召两位娘娘进去。”
二人进去后，苏培盛暗中向院外瞟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华贵妃娘娘请安。”
年世兰也在，是她们意料之外的。
“嗯，你们先坐吧。”
皇后应下，剪秋奉上热茶。
还没待二人端起茶，皇后便忽然问道，
“惠嫔，你可认得这两人？”
话音刚落，两个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进来，跪倒在殿中。
沈眉庄细细辨认后方才答道，
“回皇后娘娘，臣妾并不认识。”
“她们是你宫中的粗使丫鬟，你不识得，也在情理之中。
你们二人，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二人正要开口，年世兰冷哼一声，直盯着二人说道，
“方才本宫听你们说的有鼻子有眼，话是不少，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你们看到的、你们听到的。
眼下再说，可要想清楚了。
这没来由没证据的事，倘若是你们刻意构陷，你们是死不足惜，莫非……家里头也没个父母亲眷了吗？”
皇后柔笑，
“皇上在此，你们尽管照实说来。”
二人听完这一场交锋，更是吓得冷汗直流。
一个宫女深吸了几口气后，先行说道，
“回皇上，奴婢是储秀宫主殿的粗使丫鬟，从未侍奉过惠嫔娘娘。
可六阿哥的乳娘嬷嬷们，倒是吩咐奴婢做过几回事。
六阿哥原先有好几个乳娘嬷嬷伺候，后来都被惠嫔娘娘给遣走了。
她们走时，奴婢听她们说，六阿哥本就天生体弱，这伺候的人更是少不得，马虎不得。
惠嫔娘娘也不知怎了，只留下那几个人伺候，哪能看顾得好六阿哥？
哦！还有还有！
前先六阿哥重病那回，奴婢去送六阿哥换洗的衣裳，也听惠嫔娘娘说……她说………
早知六阿哥要受这些苦楚，不如……不如………不带他来这世间！
还说……若离了这世间，便能……少些病痛！”
另一个宫女立即接过话道，
“对对对！
奴婢也听过有两次惠嫔娘娘崩溃痛哭，十分自责，就是这般说辞！
后来六阿哥有真龙气息庇佑，转危为安，可身子却比从前更虚弱。
奴婢有一次，听惠嫔娘娘和身边的采月说，六阿哥还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说不知道还有多少凶险……”
沈眉庄安静听着，却不慌张。
那日她们看得出，皇上相信了沈眉庄对弘佑的真心，皇后自然也看得出，便也猜到皇后或许会转而用这样的招数。
“惠嫔，虽是慈母之心，可你也……太糊涂了！”
皇后痛心疾首地摇头，
“弘佑纵使体弱，可他不仅是你的孩子，他还是皇嗣啊！
再者，怎可因他体弱，便要弃他，这好狠的心啊！”
沈眉庄茫然地抬起头，
“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弘佑病重，臣妾是因心疼他说过几句话，可是臣妾自个儿都记不清了，难得她们俩还记得清楚。
这倒也不打紧。
许是，她们天生记忆好些。
不过，弘佑是曾重病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无知无觉，虚弱的像只小猫儿。
可如今，他已大好。
皇上先前也去看过弘佑，弘佑已能跑跳，虽不及其他孩童矫健，可身子已是无大碍的。
臣妾不敢自称功劳，可弘佑病时，是臣妾衣不解带日夜照料，何来臣妾要弃他一说？”
皇后神色失望，闭眼无奈地摇头，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嘴硬？
剪秋，去将东西拿来，吩咐太医进来查验。”
剪秋捧着锦盒上来，打开锦盒，里头赫然放着一件小衣。
安陵容暗暗勾唇，果然如此。
沈眉庄眸中也闪过一丝了然。
太医们细细检查了一番，均说上头有曼陀罗汁液残留的味道。
自打宫里出了这事，太医们日夜苦修，将这曼陀罗花摸了个彻彻底底。
“惠嫔，事到如今，你作何解释？”
沈眉庄蹙眉看向皇后，
“在臣妾心中，皇后娘娘向来是这后宫中最公正无私之人。
皇后娘娘怎会这般问？
那臣妾且问太医，这汁液是何时染上的？”
太医们面面相觑，唯独温实初恭敬垂眸，不发一语。
“这……”
“回皇上，此毒奇特，微臣等日夜苦研，只是……尚未研究出准确的查验之法。”
“那臣妾又请问皇后娘娘，弘佑这小衣是他病中所穿，臣妾怕上头有病气，早已吩咐收拾在箱笼中。
前段时日，因打整储秀宫，臣妾见之不喜，叫人全都烧了去。
那么这一件，是如何来的？
莫非是有宫女偷藏？
可这小衣储秀宫中人尽皆知。
放着那么多好东西不藏，偏生藏一件有晦气的小衣，是何居心？”
“呵～”
年世兰挑眉看着皇后，
“这不明摆着吗？
储秀宫中，有人心怀不轨，偷藏下六阿哥病中小衣。
如今从悦嫔那儿得知这曼陀罗花毒，便起了歹心，拿出来浸入曼陀罗汁液。
想嫁祸惠嫔。
依本宫看啊，这事从头到尾都荒谬至极！
惠嫔日夜照顾六阿哥，六阿哥病重无半分还手之力。
就算惠嫔真要害他，何须用这般迂回的法子？
直接捂死了，不是一了百了？”
年世兰语出惊人，就连皇上都无奈地叹口气，
“咳咳……华贵妃，莫要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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