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吉·秀竹的额娘出自蔡佳氏,闺名蔡佳·珠兰。
蔡佳氏如今已无人在京中,离开秀竹的阿玛额尔吉·沐察,她连个去处都没有。
额尔吉·沐察一直对外称蔡佳·珠兰抱病,府中诸事都是姨娘齐颂儿在打理。
沐浴完后,甄嬛将蔡佳·珠兰扶坐到镜前,蔡佳·珠兰好奇地歪头看着镜中之人。
那是她自己,她却认不出来。
她凌乱结团的头发,方才沐浴时婢女费了好大劲才打理顺滑,此刻披散在身后,枯黄透白丝,衬得她越发消瘦憔悴。
甄嬛替她梳理着头发,喃喃道,
“想来,再过不久,额尔吉·沐察便会宣布你的消息。
如此,我暂且称您一声兰姨。
权宜之计,待您清醒,甄嬛再向您请罪,可好?”
蔡佳·珠兰仰头看她,甄嬛再次耐心地说道,
“您以后,便且是兰姨了。”
兰姨?
蔡佳·珠兰犹疑稍许,竟弱弱地点头,
“好。”
甄嬛微惊,
“您可是记起什么事了!?”
蔡佳·珠兰不明所以盯着她,然后咧开嘴朝她嘿嘿一笑。
甄嬛小有些失落,蔡佳·珠兰如今这样,她是半点不敢提起秀竹之事。
绘绫派去的人脚程快,直接带着槿汐流朱和温实初一同来了,周遥荷也跟在后头。
瘟疫之后,接二连三有事发生,甄嬛腾不出空来去找周遥荷道谢,没想到她今夜竟跟着来了。
见周遥荷也背着药箱,甄嬛疑惑地看向她,周遥荷柔柔一笑,
“我虽是商户女,却不擅长经商之道。
瘟疫之时,用夫君留下的药方帮助邻里,反倒觉得愉悦。
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和夫君学医术,就连夫君,也夸我有天赋呢!
听说患者是位夫人,我想跟着来,也许能帮上忙!”
甄嬛忙将汤婆子塞进她怀里,
“快!先暖暖手!”
周遥荷也不客气,接过汤婆子继而说道,
“先去看看那位夫人吧!”
甄嬛领着她和温实初进去,温实初替她把完脉,蹙眉道,
“七情内伤,蒙蔽心窍,郁而化火,火灼气阴,气血两失。
虽并非不治之症,却需要精心调养,切忌大悲大喜。”
“她还有救!?”
甄嬛大喜。
温实初颔首,
“能治,所需药材也并不珍贵难求。
只是到底有心病,需家人花费精力,悉心疗养。
嬛儿可知她家人在何处?此病若家人在侧,相伴相随,方可大愈。”
甄嬛神色为难,暗中朝温实初摇头。
温实初知晓她有难言之隐,便吩咐先去拿药煎药。
“遥荷,还好你来了!
方才沐浴之时,见她身上伤痕累累,虽已结痂,还是劳你再看看吧。”
“嗯!”
温实初转身出去开药方。
甄嬛替蔡佳·珠兰褪去衣物,周遥荷一一查看着她的伤痕。
检查后,周遥荷心疼道,
“大多是鞭伤,最早的约是在半年前便受伤。
你瞧鞭伤有新有旧,可知她一直被折磨。
下手之人未留情,虽草草上过药,却只能保她不死。
这些伤疤,有大半是去不掉了,若一直用祛疤膏,大概三五年,能淡化些许。”
甄嬛关切道,
“于她性命无碍?”
周遥荷面色难看,
“如今早已无碍。
可初受伤时,这般粗糙简陋的处理,她一定受了很多罪,拼命从鬼门关爬回来一次又一次。”
屋内几人目目相对,尽是哀戚叹息。
她因爱女心切,才受了这么多磨难。
“至于她的疯癫之症,我无能为力。
不过待夫君开了药方,他总不好常来,我可以每日过来看顾她。”
“嗯……
绘绫,你先带遥荷去喝口茶歇歇吧。”
蔡佳·珠兰睁着眼睛盯着,甄嬛走不开。
绘绫点头,带着周遥荷去前厅,一路上与她细细说了蔡佳·珠兰,和额尔吉·秀竹的事情。
周遥荷听的怒火中烧,
“她若是孤身一人倒也罢了!
她既然有夫君,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看着她受这般苦难!?
夫人不见了,他不报官,也不用心寻找,反倒先让个姨娘管着家中。
他这温香软玉,都是带着人血的啊!
这分明是畜生啊!”
“哼。”
绘绫冷笑,
“女儿不听话,有旁人代他管教,难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若真是有情有义的人,岂会不顾女儿心意,非要送她去那九死一生之地?”
周遥荷摇头,
“从前我总觉得富贵人家好,如今看来,还不如我们这普通人家呢。”
绘绫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
“说出来,我屡次听说过你,倒是还未与你相交过。
眼下看来,实则你也是个真性情的。”
周遥荷耳根一红,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不提了……
从前是我纸糊脑袋,风一吹就怔愣了!”
两人相视一笑,自此便也是好友了。
“哈哈,听说你爹娘如今在平凉府,可过得有滋有味的呢!”
周遥荷点头,眉目间竟然还有几分向往,
“以前总以为离开京城,人就活不下去了。
直到我娘来信,说大军要离开平凉府了,沈伯父问她要不要一同回京,若不回,便让她去帮好友程家打理铺子。
她去见过那程家父女一面,说都是仁善大度之人。
最终她还是决定,留在自由自在的平凉府,那里没有比比皆是的达官贵人,不会出门一趟言语不慎便没了性命。
我爹知我娘在平凉府有了安生日子,迫不及待要去找她。
哎,说起这,还要多谢你们云家,护送我爹平安到达平凉府。
如今程小姐帮他与我娘在平凉府置了座小宅子,他们二人便替程家打理铺子,日子可比我在京中还好过呢!”
“怎的?我瞧着你也想去?”
绘绫见她羡慕得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周遥荷大大方方点头,
“是啊,我从来没离开过京城,听说从南到北,都是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若有机会,我定要去看看的!”
两人说话间,便走到了前厅,小厮正好抓完药回来,温实初不放心,要亲自去守着熬药。
周遥荷在绘绫的打趣声中红着脸追上去,顺便与温实初也说了蔡佳·珠兰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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