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青石板被月光镀上层银霜，墨影的抽搐越来越剧烈。他蜷缩在石碑旁，黑袍下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拧成麻花，喉间溢出的呜咽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听得人心头发紧。
“让开！” 凌尘猛地咬破手腕，鲜红的血珠滴落在墨影唇边。浩然正气随着精血注入，却只让弟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 那些游走的蛊虫仿佛闻到了腥味，在皮肤下游走得愈发疯狂，凸起的痕迹像条扭动的黑蛇。
“没用的！” 楚嫣然的银针扎遍墨影周身大穴，针尖的黑斑越来越深，“这蛊认主，除了施蛊人精血，谁的血都只会刺激它！” 她的药箱翻倒在地，最后一瓶解毒丹滚到祭坛边缘，被月光照得透亮。
苏清瑶突然按住墨影的后心，冰蓝色灵力顺着经脉探查，指尖触到一团滚烫的异物时，瞳孔骤然收缩：“是‘子母同心蛊’！冷月心的日记里写过，慕容绝二十年前炼过这种蛊，用的是……” 她的声音顿住，目光扫过墨影额角的疤痕，那月牙形的印记竟与慕容绝脖颈处的胎记如出一辙。
“用的是什么？” 凌尘的血还在滴，手背上的骷髅印记烫得像团火，与墨影体内的蛊虫产生诡异的共鸣。
“用他自己的心头血做引。” 苏清瑶的声音发颤，断剑在月光下划出冰弧，“日记里说，这种蛊必须寄生在血亲体内，每月十五需宿主精血安抚，否则……”
话音未落，祭坛顶端突然传来衣袂破空的声响。慕容绝的黑袍如蝙蝠般展开，落在石碑前的瞬间，周身黑气将月光都染成墨色。他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墨影，眼中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像看敌人，反倒像在看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小影，” 慕容绝的声音放得极柔，与平日的阴狠判若两人，“别硬撑了。”
墨影的抽搐骤然停住，像是被这声称呼钉在原地。他缓缓抬起头，黑布滑落露出半张染血的脸，额角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红：“你…… 叫我什么？”
“小影。” 慕容绝向前两步，黑气在他掌心凝成颗血珠，悬浮在墨影面前，“这蛊是我下的，自然也只有我能解。” 血珠散发出的腥甜气息让墨影体内的蛊虫躁动不安，却又带着种诡异的安抚力。
凌尘长剑一抖，寒光直指慕容绝咽喉：“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他是我亲弟弟，轮不着你假慈悲！”
“弟弟？” 慕容绝突然笑了，黑气猛地炸开，将凌尘的剑震开三寸，“林啸没告诉你吗？他娘当年带着身孕嫁入凌家，这孩子…… 本就姓慕容。”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墨影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猛地抓住慕容绝的黑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蛊毒带来的剧痛仿佛都被这惊天秘密压了下去：“你说什么？”
“二十年前，你娘是我放在林啸身边的眼线。” 慕容绝的指尖抚过墨影额角的疤痕，那动作竟带着几分温柔，“她生下你后就死了，我只能把你寄养在千机楼，用蛊虫控制你的生死，免得被凌家发现真相。”
“不可能……” 墨影的声音嘶哑，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 —— 无面楼主看他的眼神，鬼医提到的 “至亲精血”，还有每次执行任务时，幽冥殿总会莫名留手…… 这些曾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拼凑成一张狰狞的网。
“不信？” 慕容绝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左胸的月牙形胎记，与墨影额角的疤痕完全吻合，“这是慕容家的印记，你娘怕你被我找到，特意把胎记划成了疤痕。” 他张开双臂，黑气在周身凝成屏障，“跟我走，我带你回幽冥殿，做我的继承人，这天下…… 将来也是你的。”
“一派胡言！”凌尘剑光如电，再次凌厉刺来，周身浩然正气翻涌如潮。他厉声喝道：“他生是凌家的人，死是凌家的鬼！休想蛊惑他跟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走！”
慕容绝的黑气轻易挡开剑锋，目光却始终锁在墨影身上：“小影，你体内的蛊虫快撑不住了。” 他摊开掌心，血珠悬浮得更近，“只要你认我这个爹，这颗血珠就能让你摆脱痛苦，比在凌家做个影子强百倍。”
墨影看着那枚血珠，又看向凌尘淌血的手腕，体内的蛊虫突然疯狂噬咬起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知道慕容绝说的是实话，那血珠散发出的气息与他血脉相连，是唯一能缓解痛苦的解药。
“墨影，别信他！” 楚嫣然突然将药粉撒向慕容绝，五彩粉末在黑气中炸开，却被尽数吞噬，“他在利用你！无面楼主就是他的人，你的蛊毒根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计划？” 慕容绝的黑气突然收紧，将墨影卷到身边，“父子相认，算什么计划？” 他看着墨影痛苦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你若不肯认我，这蛊虫会啃光你的五脏六腑，我再找个血脉相近的就是，反正…… 慕容家的种不止你一个。”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墨影的防线。他望着慕容绝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感受着体内蛊虫与对方精血的共鸣，多年来的身份困惑与此刻的剧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崩溃。
“爹……”
一个模糊的音节从墨影喉间溢出，像道无形的闪电劈开了僵局。凌尘的剑哐当落地，苏清瑶的冰棱瞬间冻结，楚嫣然的毒粉囊从掌心滑落 —— 谁也没想到，在这月夜祭坛上，会听到如此颠覆性的称呼。
慕容绝的眼中闪过狂喜，黑气猛地将墨影护得更紧：“好孩子，跟爹回家。”
墨影却突然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蛊毒的剧痛再次袭来，却让他清醒了几分：“我娘…… 真是你杀的？”
慕容绝的笑容僵在脸上，黑气骤然变得冰冷：“她背叛我，就该有此下场。”
墨影拾起地上的刀锋，刀刃直指慕容绝，亦对准自己的心口，凛然道：“纵使蛊虫噬心而亡，我也绝不会认弑母仇人为父。此身此心，宁死不负血亲之仇。”
月光下，墨影的刀反射出决绝的光。慕容绝的黑气瞬间狂暴，祭坛的石碑在气浪中摇摇欲坠。凌尘趁机将墨影拽到身后，剑与刀再次背靠背，只是这一次，兄弟俩面对的敌人，竟可能是其中一人的生父。
十五的圆月躲进云层，山谷里的风带着血腥味，预示着这场认亲大戏，才刚刚开始最残酷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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