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靠在冰冷的阳台栏杆上,指间的烟燃了大半,灰白的烟灰在夜风里簌簌掉落。
他听见身后安全屋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又关上。
他故意没回头,只是侧过脸,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门口——是商时砚回来了。
报复心作祟,纪川立刻又转回头,对着沉沉的夜色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串长长的、带着烦躁的烟雾。
但他只是想晾一晾这个放他鸽子、还胆敢误判他实力的混蛋。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阳台上的风声、远处城市的低鸣都清晰可闻,唯独身后——一片死寂。
纪川等了半天,预想中商时砚凑过来解释、或者至少弄出点动静的声音完全没有。
一丝不对劲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之前积压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大半。
他猛地转过身。
安全屋玄关的阴影里,商时砚像个没有生气的幽灵,直挺挺地杵在那里。
不开灯,不说话,甚至没有呼吸起伏的动静,整个人融在门后的黑暗里,仿佛凝固了。
纪川心头一紧,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商时砚竟像受惊的动物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纪川的眉头瞬间拧紧,灰蓝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躲我?”
他一步上前,手臂撑在门上,将商时砚彻底困在自己身体与冰冷的门板之间,形成无处可逃的禁锢,“做了亏心事?”
商时砚偏过头,固执地不肯与他对视,下颌线绷得死紧。
纪川心头那股邪火“噌”地又冒了上来,他强硬地伸出手,捏住商时砚的下巴,不容抗拒地将他偏开的脸掰了回来,强迫他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的瞬间,纪川愣住了。
商时砚的眼睛红得吓人,像被血浸透的琉璃,里面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将落未落。
还没等纪川从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中反应过来,商时砚竟对着他,缓缓地、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随着这个动作,那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纪川捏着他下巴的手指上,滚烫。
纪川心里咯噔一下:还真做了亏心事?可这反应……到底谁是受害者?!
“对不起……”商时砚的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
纪川看着他这副从未有过的脆弱崩溃的模样,满心的怒火和质问瞬间被一种无力的挫败感取代。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几乎是认命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去擦商时砚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可那眼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
参照以往安抚的经验,纪川不再犹豫,直接将自己整个贴进商时砚怀里,然后抓起商时砚冰冷僵硬的手,强硬地环在自己腰上,命令:“抱。”
几乎是命令落下的瞬间,商时砚的手臂猛地收紧,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纪川,勒得纪川几乎喘不过气。
纪川抬起头,直视着商时砚那双被泪水洗刷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痛苦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你别哭了。”
说完,他微微凑近,想去吻商时砚颤抖的嘴角,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堵住他的悲伤和那些该死的“对不起”。
然而,商时砚竟然偏头避开了!
他将脸更深地埋进纪川的颈窝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过了好半天,他才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挤出几个破碎的、断断续续的字:
“对不起……K先生……我们还是……分开吧……”
接着,像是开启了某种循环,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纪川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被背叛的刺痛,如同荆棘猛地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一把将商时砚的头从自己颈窝里拽出来,力道大得让对方吃痛,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压抑不住的邪火:“我之前说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嗯?!”
他看着商时砚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和剧烈颤抖,看着他紧紧抿住、几乎失去血色的唇,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探:“不是因为家族的事……是别的事,对吗?”
商时砚痛苦地闭上眼,点了点头。
“你不愿意说。”纪川的声音沉了下去,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几乎窒息。
这是陈述句。
商时砚只是固执地、机械地重复:“对不起……”
“好!”纪川气极反笑,感觉自己的眼眶也酸涩得厉害,他猛地一把从商时砚紧箍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拉开一点距离。
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强压的情绪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你的选择?有没有人逼你?说!”
商时砚低着头,声音低哑却清晰:“……是我自己的选择。”
商时砚刚说完,纪川喉间滚过一声低笑,眉眼间凝着冷硬的狠劲:“我审讯从不多问第二遍,但今天——商时砚,你最好想清楚再答,到底有没有人逼你?”
他上前半步,声线冷得像寒风:“有人逼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们。”
商时砚垂着头,指尖攥得发白,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纪川把指节攥得泛青,酸涩混着怒火堵在胸口,却连一句质问都发不出来,只哑着声骂了句:“好啊……商时砚,你耍我真是有一手。”
“既然如此!”纪川咬着牙,感觉那股酸涩直冲眼底,“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分开!”
他猛地转身,像逃避什么洪水猛兽般,大步冲向阳台。
就在他离开的瞬间,一只手从后面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商时砚。
纪川猛地顿住,低气压地偏头斜睨。
他冰冷的视线先落在自己被抓牢的手腕上,那只手骨节分明,此刻却用力到指节泛白,青筋微凸,带着一种绝望的、不容挣脱的力道。
他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商时砚低垂的头上。浓密的黑发掩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肩线。
那是一种无声的哀求,一种深陷泥沼无力挣扎的姿态。
就在商时砚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身体几不可查地一抖,指尖力道下意识松懈的一刹那——
纪川不再迟疑,他闪电般伸手攥住商时砚的衣领,用力地将人拉近!
然后带着一股毁灭性的决绝,狠狠吻了上去!
这个吻并不温柔。
齿间相碰时咬破了唇,腥甜漫开。
商时砚惊得瞪大眼睛,连挣扎都忘了。
直到纪川退开,轻轻用舌尖舔过那道渗血的伤口。
两人气息微乱,喘息交缠,四目相对。
纪川看着眼前被他吻得唇瓣红肿商时砚,抬手用手背用力擦过自己同样湿润的唇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继续道:“你要走,可以。”
说完,他猛地转身,几步走到阳台角落,一把将蜷缩在那里、被这激烈场面吓得瑟瑟发抖的黑猫提溜起来,然后大步走回商时砚面前,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将猫塞进商时砚怀里!
“带着你的猫,”纪川垂着头,额前的银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低沉压抑,“走!”
商时砚下意识地抱紧了突然被塞过来的猫,黑猫在他怀里不安地“喵呜”了两声。
他愣愣地看着纪川,清晰地看到对方低垂的眼睫下,那抹迅速扩散开来的、无法掩饰的红痕。
就在商时砚怔忡的瞬间,纪川猛地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安全屋,“砰”地一声巨响,门被狠狠摔上!
只留下抱着猫、僵立在玄关阴影里的商时砚,和满室冰冷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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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隐蔽的角落。
后座车门被拉开,商时砚抱着黑猫,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沉默地坐了进去。
驾驶座上的明远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猫上,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语气带着点事不关己的轻佻:“哟,你们还养了只猫?每次换地方都带着这它跑,不嫌麻烦吗?”
商时砚坐在后座,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地抚摸着怀里黑猫柔软的皮毛。
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低落的情绪,又“喵呜”地轻轻叫了两声,带着不安。
商时砚依旧沉默着,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回答明远的问题,也没有任何反应。
明远耸耸肩,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轿车缓缓驶离阴影,汇入远处城市的车流灯火,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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