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决赛,演武峰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四强选手,除了靠着“捆仙绳(青春版)”和“隐身符”一路“跌跌撞撞”杀进来的令一一,其余三位,皆是本届新弟子中公认的顶尖人物:
火炼峰李炎(憋着一股邪火)、剑锋林寒(剑气森然)、以及……灵风谷柳轻烟。
柳轻烟,人如其名,身姿轻盈,气质空灵。
她是罕见的风系灵根,一手控风之术飘逸灵动,攻防一体,在之前的比赛中,对手往往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便被无形风刃或巧妙风旋逼得手忙脚乱,最终落败。
是夺冠的另一大热门。
而令一一的签运,在经历了李炎的“生死时速”后,似乎短暂地回归了“正常”。
【令一一(主峰) vs 柳轻烟(灵风谷)】
这个对阵一出,台下观众的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不少人(尤其是男弟子)对柳轻烟那清冷出尘的气质和优雅的战斗风格颇为倾慕;
另一方面,令一一那充满“意外”和“戏剧性”的晋级之路,又让人忍不住期待她还能整出什么新花样。
是继续靠法宝符箓?还是……被风刃切成碎片?
“小师妹,这个柳轻烟,可不好糊弄。”
苏璃难得地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叮嘱,
“她的风,无孔不入,速度极快。你那根绳子……怕是捆不住风。
隐身符?她神识不弱,范围风法一刮,你就算隐身也会被逼出来。
千万小心!见势不对,立刻认输!别像上次那样玩命了!”
令一一用力点头,小脸紧绷。
上次隐身符的惊魂体验还历历在目,她现在想起来腿肚子都转筋。
蕴灵丹虽然诱人,但小命只有一条!她打定主意,实在不行就……
战略性认输!反正四强也有奖励(虽然差一点)!
然而,当真正站上擂台,面对柳轻烟时,令一一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柳轻烟一袭淡青色衣裙,纤尘不染,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流动的空气融为一体。
她看向令一一的目光很平静,没有轻视,也没有李炎那种咄咄逼人的戾气,只有一种专注和……淡淡的探究?
似乎对这个“运气”极佳的主峰师妹也有一丝好奇。
“比试开始!”
柳轻烟动了!
她的动作幅度极小,双手如同穿花拂柳般在身前轻轻一引。
“流风壁!”
嗡!
一股无形的、旋转的气流瞬间在她身体周围形成!
如同一个淡青色的、半透明的气旋屏障!将她牢牢护在其中!
紧接着,她指尖一点!
“风矢!”
咻!咻!咻!
三道凝练如实质、近乎透明的淡青色风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成品字形,快如闪电般射向令一一!
角度刁钻,封锁了她左右闪避的空间!
太快了!比李炎的火球还要快上一线!而且无声无息,防不胜防!
令一一头皮发麻!躲不开!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后方一个懒驴打滚!
嗤嗤嗤!
三道风矢擦着她的身体掠过,狠狠地钉在她刚才站立的地面上,留下三个深深的孔洞!凌厉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好险!
令一一刚狼狈地爬起来,柳轻烟的第二波攻击又到了!
“风缚!”
柳轻烟双手虚空一抓!令一一只觉得双脚一紧!
仿佛有两道无形的风索瞬间缠绕上来,试图将她禁锢在原地!虽然力道不算极强,但足以让她行动受阻!
“清风刃!”
柳轻烟根本不给令一一挣脱的机会,指尖再次轻点!
数道巴掌大小、边缘闪烁着寒芒的淡青色风刃,旋转着撕裂空气,朝着被风缚稍稍迟滞的令一一切割而来!
角度极其刁钻,直指她难以防御的肋下、肩颈!
完了!
令一一瞳孔骤缩!这配合太流畅了!控制接杀伤!
她连滚带爬躲开了风矢,却落入了风缚陷阱,眼看就要被风刃切割!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风刃上传来的冰冷锋锐之气!
躲不开了!只能硬抗?拿什么抗?她这点微末灵力凝聚的水盾,估计连一道风刃都挡不住!
千钧一发!巨大的危机感和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在令一一体内爆发!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调动起体内所有残余的灵力,疯狂涌向双手!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挡住!或者……把它们吹开!
清风术!她唯一练得最多(虽然效果感人)的法术!
“清风术!给我——起!”
令一一在心中嘶吼,双手用尽全力向前推出!姿势歪歪扭扭,毫无章法!
嗡!
一股微弱的气流在她身前凝聚。
然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就在她灵力涌出、清风术即将成型的刹那!
识海深处,小幸的核心光球猛地爆发出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毫光!
【……检测到……宿主……生命……威胁!……最高……权限……启动!……】
【……目标……风刃……轨迹……分析!……威胁……节点……锁定!】
【……宿主……灵力……运行……路线……微调!……优化!……引导!……】
【……能量……输出……强行……稳定!……注入……特殊……扰动……因子!……滋……权限……透支!……能量……告罄!……】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福至心灵般的奇异感觉瞬间笼罩了令一一!
她感觉自己体内原本运行得磕磕绊绊、如同老牛拉破车般的灵力,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理顺、甚至……赋予了一丝奇异的“活性”!
她推出的双手,动作似乎变得无比“自然”和“流畅”!
体内灵力沿着一条前所未有的、玄妙而简洁的路线奔涌而出!不再散乱,而是凝成一股!
呼——!
不再是之前那种软绵绵、只能扇风的“蚊子风”!
一股强劲的、带着明显旋转力道的、约莫有脸盆大小的淡青色气流,瞬间从令一一双掌前喷薄而出!
这气流旋转着,发出低沉的呼啸!更奇异的是,在这股淡青色的气流核心,竟然跳跃着几点极其微弱、如同星火般的……橘红色火星?!
变异的清风术?!
这突如其来的、强劲且带着火星的旋风,正好迎上了那几道切割而来的风刃!
嗤啦!嗤啦!
旋转的强劲气流如同一个微型风涡,瞬间扰乱了那几道风刃原本稳定凌厉的切割轨迹!
风刃被气流卷得东倒西歪,切割力大减!
更关键的是,那几点微弱却异常“顽固”的橘红色火星,在气流的裹挟下,如同跗骨之蛆,竟然“噗噗”几声,精准地粘在了其中两道风刃之上!
风刃是由精纯风灵力凝聚而成,本无形质。
但此刻,那几点微弱的火星附着其上,仿佛给无形的风刃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边!
更让柳轻烟脸色微变的是——那几点火星,竟然没有被风刃本身的灵力湮灭,反而如同被浇了油一般,“呼”地一下,瞬间引燃了构成风刃的……风灵力?!
没错!是引燃!风助火势!
那两道被火星沾染的风刃,在柳轻烟惊愕的目光中,如同被点燃的纸片,瞬间从淡青色变成了橘红色,并且剧烈地燃烧、扭曲、膨胀起来!
构成风刃的稳定风灵力结构,被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无比的“火意”强行破坏!
轰!轰!
两声沉闷的爆鸣!
两道燃烧的风刃在半空中失控炸开!化作两团混乱的火风旋涡!
灼热的气浪和紊乱的灵力乱流瞬间席卷开来!
这爆炸虽然威力不大,但距离太近了!而且完全出乎柳轻烟的预料!
“唔!”
柳轻烟闷哼一声,她身前的“流风壁”气旋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冲击波狠狠撞上,剧烈地波动起来!
虽然没破,但她的心神也受到了强烈的震荡,施法节奏瞬间被打断!
缠绕令一一双脚的“风缚”也因灵力供应不稳而松动了!
机会!
令一一根本没时间思考自己这“带火星的旋风”是怎么回事!她只感觉脚下一松!
求生的本能和战斗的直觉(被逼出来的)让她做出了最快的反应!
跑!
她猛地挣脱残余的风缚,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因为爆炸冲击而身形微晃、流风壁不稳的柳轻烟,发起了……呃,不是冲锋,是连滚带爬的猛扑!
目标——柳轻烟的脚踝!
她手里没有绳子了,但她还有……手!
柳轻烟刚从爆炸的震荡中稳住心神,流风壁重新稳固,就看到令一一如同一个受惊的小兽,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张牙舞爪地朝着自己下盘扑来!姿势极其难看,速度却……不慢!
柳轻烟眉头微蹙,身形下意识地就要飘然后退,同时准备再次施展风缚或风矢。
然而,就在她脚尖离地、身形将动未动的刹那——
噗通!
令一一扑到了!她不是去抓柳轻烟的脚踝,而是……用整个身体的力量,狠狠地撞在了柳轻烟刚刚抬起、作为支撑点的那只脚的小腿上!
这个动作,毫无章法,毫无美感,甚至充满了街头混混打架的王八拳风格!
但胜在出其不意,且……角度刁钻!
柳轻烟哪里见过这种打法?
她所有的战斗经验都是基于优雅的风系法术对攻和闪避,何曾遇到过这种如同凡人泼妇般、直接扑上来抱腿的下三路攻击?
猝不及防之下,支撑腿被一股蛮力猛地一撞!
“呀!”
柳轻烟惊呼一声,重心瞬间失衡!飘逸的身姿再也无法维持,整个人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青鸟,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斜斜地向后摔倒!
噗通!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灵风谷的天才少女柳轻烟,被主峰小师妹令一一用一个极其难看的“抱腿杀”加蛮力冲撞,硬生生地……扑倒在地!
流风壁消散无形。
全场再次陷入了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石化了!眼珠子掉了一地!
发生了什么?
柳轻烟……被扑倒了?
被一个连滚带爬扑过来的令一一……用身体撞倒了?!
那带火星的旋风是什么鬼?!
这结局……也太……太接地气了吧?!
令一一压在柳轻烟身上(准确说是压着她的腿),也懵了。
她只是本能地想阻止对方移动,然后……怎么就扑倒了?
柳轻烟躺在地上,淡青色的衣裙沾上了灰尘,那张清冷出尘的小脸上,此刻布满了茫然、羞愤和一种世界观崩塌般的难以置信!
她看着压在自己腿上、同样一脸懵懂的令一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擂台边的执事长老,嘴角疯狂抽搐,额头青筋直跳。
他感觉自己毕生所学的裁判规则,在这个主峰小师妹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想要咆哮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丙字一号擂台……令一一……胜!”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持久的声浪,彻底淹没了演武峰!
“我的道祖啊!扑倒了!柳师妹被扑倒了!”
“那是什么风?!带火星的?变异清风术?!”
“这也能赢?!这都行?!”
“柳师妹输得太憋屈了!被这种招式……”
“管他什么招式!赢了就是赢了!令师妹牛!”
“主峰小师妹!永远滴神!总能整出新花样!”
惊呼声、怪叫声、哄笑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令一一手忙脚乱地从柳轻烟身上爬起来,小脸涨得通红,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柳师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柳轻烟默默地站起身,默默地拍打掉衣裙上的灰尘,默默地看了令一一一眼。
那眼神极其复杂,混杂着羞愤、委屈、茫然,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下了擂台。背影萧索,仿佛承受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令一一站在擂台上,沐浴着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大部分是哄笑和起哄),感受着体内空空荡荡、仿佛被彻底榨干的灵力,以及识海里小幸那微弱到几乎熄灭、带着浓浓疲惫的回应:
【……滋……宿主……安全……晋级……小幸……能量……透支……休眠……恢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才那股福至心灵、灵力运行无比顺畅、甚至凝聚出带火星旋风的感觉……是错觉吗?还是……小幸?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涌上心头。她又赢了。以一种更加匪夷所思、更加……接地气的方式。
台下,苏璃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哈哈哈!小师妹!你……你真是……哈哈哈!师姐服了!彻底服了!抱腿杀!哈哈哈!”
高台之上,几位观礼的长老,包括那位灵植园老管事,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极其精彩。
震惊、错愕、哭笑不得、还有一丝……对柳轻烟的深深同情?
而在更高的观礼云雾之中,云渺仙尊眼中精光爆闪!
他死死盯着擂台上那个茫然无措的少女,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探究:
“风火相生?!引风燃灵?!虽然微弱驳杂,近乎本能……但这分明是触及了‘风火同源’法则边缘的雏形!
一个引气入体的小丫头?!这绝非巧合!也绝非……单纯的‘灵光一闪’!
她体内……定有古怪!那瞬间的灵力运行……流畅得……仿佛被天道之手拨动过一般!有趣!太有趣了!”
令一一走下擂台,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摸了摸贴身存放的最后一张隐身符,又想起刚才那带火星的诡异旋风和柳轻烟摔倒在地时那绝望的眼神……
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决赛?
对手是憋着滔天怒火的李炎?还是剑气能冻死人的林寒?
她感觉自己的“好运气”……可能真的要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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