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傀的回归比离去时更加艰难。冰魄虚空对他的“排斥感”似乎随着他体内那道新符文的存在而有所增强,穿越界域壁垒时引起的空间涟漪也细微了许多,但依旧存在。他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耗费了比预期更多的时间和能量,才重新踏上那片冰蓝世界。
他没有返回之前潜伏的圣山边缘,而是按照陆离的指令,开始搜寻合适的“播种”地点。圣山区域防御森严,能量脉络主干更是有重兵(或强大的天然禁制)守护,不易接近。他的目标,是那些与圣山能量相连,但又相对独立、监管稍弱的中小型节点。
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探寻,魂傀将目标锁定在了一条名为“凝光川”的寒焰河上游。这条河流是圣山脚下一条主要寒焰河的分支,其源头是一处位于偏僻冰谷中的“次级寒眼”。这里能量充沛,足以引发足够规模的异变,又因为位置相对偏远,只有一个不足百人的小型寒魄族群落在此守护,巡逻频率不高。
魂傀如同幽灵般潜入冰谷,避开那些在寒眼中修炼或嬉戏的寒魄族幼体,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寒眼正上方。那是一个不断向外喷涌着湛蓝色液态光焰的泉眼,浓郁的冰魄能量几乎化为实质,谷内的冰雪都呈现出一种瑰丽的蓝宝石色泽。
他悬浮在寒眼上方,胸口那道被陆离铭刻的符文开始微微发热,与融入他体内的“蚀冰之种”产生共鸣。他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需要停留在这里,成为一个活的坐标信标。
遥远的道祖宫内,陆离瞬间感知到了坐标的锁定。
“位置确认,能量节点评级:乙等中位。适合作为初始爆发点。”他冷漠地判断着,随即抬起了右手。
他的掌心上方,一缕与魂傀胸口符文同源的金黑色能量丝线凭空浮现,丝线的另一端,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直接连接到了冰魄虚空那颗“蚀冰之种”的核心。这不是能量的直接传输,而是一种基于道网规则和虚无本源特性的“超距感应”。
“引爆。”陆离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指令,没有能量奔涌的异象。但在冰魄虚空,凝光川源头的寒眼处,异变陡生!
融入魂傀体内的那枚黑色圆珠——“蚀冰之种”,毫无征兆地,表层那虚无道源能量包裹瞬间消散!紧接着,其上由暗物质本源蚀刻的隐匿符文寸寸断裂!
“嗡——!”
一股极度不谐、充满毁灭性灼热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猛地从那小小的圆珠中爆发出来!那点暗红的内核骤然膨胀,化作一团不断翻滚、咆哮的赤红烈焰!这烈焰并非凡火,而是熔核本源碎片被极致压缩后,瞬间释放出的、蕴含着火之暴烈法则的力量!
极致之寒与极致之热,两种截然相反、甚至互相诅咒的规则力量,在这口纯净的寒眼之中,悍然碰撞!
“咔嚓……轰!!!”
先是刺耳的、仿佛冰川断裂的脆响,那是寒眼周边的空间结构在冷热急剧交替下发出的哀鸣!紧接着,是沉闷却传遍整个冰谷的爆炸声!湛蓝的寒焰与赤红的熔火疯狂交织、侵蚀、湮灭,产生出混乱不堪的能量乱流,伴随着大量的蒸汽和破碎的冰晶向四周猛烈冲击!
整个冰谷剧烈震动,守护在此的寒魄族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惊呆了,一些靠近寒眼的幼体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在规则冲突的余波中,冰魄之核瞬间布满裂纹,身体化作冰晶粉尘消散。
魂傀在“蚀冰之种”爆发的瞬间,就如同被点燃的枯草,身体在红蓝交织的光芒中迅速消融,他最后的任务已经完成。
几乎在同一时间,圣山最高处,一座完全由透明冰晶构筑的宏伟宫殿内。一位身形高大、通体如同万年玄冰雕琢、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风雪的身影,猛地从一张冰玉王座上睁开了眼睛。他,正是冰魄虚空的统治者——凛冬尊者。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边缘镶嵌着无数冰晶符文的圆镜——巡天镜。镜面之上,原本清晰地映照着整个冰魄虚空的能量脉络图,但此刻,代表凝光川源头寒眼的那处光点,骤然变得无比刺眼,并且迅速被一片不祥的赤红与混乱的灰白所覆盖!
“何种狂徒,竟敢污秽圣源?!”凛冬尊者的声音如同万古寒风刮过殿宇,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是一股完全不属于此界、属性极端对立、充满恶意与破坏力的能量!它不仅污染了一处寒眼,更可怕的是,那种规则冲突正在沿着能量脉络,向着更大的范围扩散、侵蚀!
“巡天镜,追溯源流!”尊者厉声喝道,双手掐诀,磅礴的冰魄神力注入镜中。
镜面光芒大盛,画面飞速倒流,试图追踪那异种能量的来源。它照见了寒眼的爆炸,照见了那瞬间消融的魂傀(但魂傀的本质已被道网加密,镜面只显示出一团模糊的、即将消散的阴影),最终,镜光定格在了界域壁垒处那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渗透痕迹上。
“界外……入侵?!”凛冬尊者霍然起身,周身散发出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寒意,“是那群虚空海的能量渣滓?还是……其他未知的界域?”
他无法确定具体来源,但那充满挑衅和毁灭意味的攻击,已然触及了他的逆鳞。冰魄源池是此界根基,任何对能量脉络的污染,都是对整个寒魄族生存的威胁。
“传令各大冰殿长老,启动‘万载玄冰大阵’,封锁凝光川能量污染,隔绝其向主脉蔓延!巡天卫全部出动,巡查各处边境与能量节点,严防再次渗透!”尊者一连串命令下达,整个圣山随之震动,无数强大的气息苏醒、汇聚。
冰魄虚空,这个原本秩序井然的冰雪国度,因为一枚来自异域的“种子”,陷入了建立以来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动荡之中。
道祖宫内,陆离通过道网残留的感应和魂傀最后传回的画面碎片,清晰地“看”到了凝光川寒眼的爆炸,也“感受”到了那股因规则冲突而引发的、波及甚广的能量紊乱。
“效果符合预期,甚至略有超出。”他平静地评估着,仿佛在审阅一份实验报告,“规则冲突引发的能量崩塌效应,比单纯的能量爆炸更具破坏性和持续性。接下来,就看这位‘凛冬尊者’如何应对了。是急于扑灭‘火灾’,从而暴露出更多的破绽?还是能冷静地找出根源,进行有效反制?”
他的指尖在玉座扶手上轻轻敲击着,金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无论你如何选择,游戏,已经开始了。而制定规则的一方,始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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