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是北境永恒的挽歌。
最光阴拄着那柄名为“呒狗利”的骨刃,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茫茫的冰原之上。他的斗笠早已不知被吹飞到了何处,雪白的长发与漫天的风雪,融为一体,让他那本就孤寂的身影,更添了几分苍凉。
胸口,那自斩道心所留下的伤,依旧在隐隐作痛。那并非肉体之伤,而是灵魂深处,因强行斩断与“过去”的链接,所产生的、永不愈合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刺穿着他的记忆。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不周山。那里的神魔之争,那场以世界为赌注的疯狂游戏,都已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连时间都留不住的过客。
天者最后那句话,却如同一道无形的烙印,刻在了他的心上。
“真正的主人……名为‘逍遥’的剧本……”
他不知道“逍遥”为何物,但他知道,“主人”是谁。那是将他从永恒的孤独中,召唤至此的、唯一的“因”。
他要,找到他。
不知走了多久,当他体内的力量即将耗尽,连维持行走的力气都快要失去时,一片在暴风雪中,显得格外突兀的、温暖的灯火,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旅店,通体由厚重的、能抵御极寒的黑铁木搭建而成。门口,挂着一块同样材质的招牌,上面,用一种充满了暖意的笔触,刻着四个字——【暖炉旅店】。
最光阴的脚步,微微一顿。在这片除了死亡与冰雪,便一无所有的绝地,竟还有这样一处人间烟火?
他没有犹豫,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烈酒、烤肉与温暖炉火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门外那足以冻结神魂的严寒。旅店之内,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三三两两的旅人,大多是些身材粗壮,气息彪悍的北境猎人与佣兵,正围着中央那座巨大的壁炉,大口吃肉,大声说笑。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在这片朝不保夕的土地上,一个满身风雪的独行客,太过寻常。
“客官,一位?”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柜台后响起。
最光阴抬起头,看到了一位与此地粗犷氛围格格不入的掌柜。那是一位面容清秀,气质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袭干净的青布长衫,正用一块雪白的棉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的酒杯。
最光阴点了点头,沙哑地开口:“一壶最烈的酒,一间最安静的房。”
那掌柜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仅仅是一眼,最光阴便感觉,对方那看似温和的目光,竟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他灵魂深处,那道正在渗血的裂痕。
“客官,你伤得很重。”掌柜的声音,依旧温和,“本店的‘三冬暖’,虽能暖身,却暖不了魂。你这伤,是‘心伤’,饮烈酒,只会,伤上加伤。”
最光阴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不过,”那掌柜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警惕,只是将擦拭干净的酒杯,轻轻放下,从柜台下,取出了一只小巧的、由暖玉制成的酒壶,“本店,倒是还有一壶,不对外售卖的私藏。名为‘忘忧’,或许,对客官的伤,有些用处。”
他将那壶“忘忧”,轻轻地,推到了最光阴的面前。
最光阴看着那只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条件?”
“呵呵,”掌柜笑了,他摇了摇头,“客官,想多了。在这北境,能遇到一位,像你这般有趣的‘客人’,本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这壶酒,算是我,请你的。”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了窗外那片无尽的风雪,悠悠道:“只是,看客官的模样,似乎,是要去南方?”
“是。”
“那可,不是个好去处。”掌柜叹了口气,“我这小店,消息还算灵通。听说,如今的中土神州,也不太平。那人族的圣地,至圣学宫,最近,好像出了个了不得的‘神医’,搭起了一座‘百家讲坛’,请来了三位不知来路的绝世高人,正在与儒门,辩那万古不变的‘道’呢。如今,整个中土的修士,都跟疯了似的,往那圣地赶,都想去听一听那‘异端邪说’,看一场万年难遇的热闹。”
“据说,今日,便轮到一位自称‘剑子仙迹’的道门高人,开讲他的‘无双剑道’了。”
剑子仙迹!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最光阴那颗早已沉寂的心,猛地一跳!
他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掌柜一眼,不再多言。他拿起那壶“忘忧”,转身,走向了二楼那间最偏僻的客房。
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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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宇空间之内,琉璃仙境。
韩宇与素还真,正对坐于湖心莲台之上,他们的面前,一面巨大的水镜,正清晰地,倒映着北境冰原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从神魔对弈,到最光阴独对心魔,分毫不差。
“主公,天者的这步棋,虽是无奈之举,却也,彻底打乱了您的原定计划。”素还真看着那最终消失在黑月之中的心魔主,眉头微蹙。
“计划?”韩宇闻言,却是笑了。他端起风采铃刚刚送来的香茗,轻抿一口,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幽光,“素还真,你错了。计划,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完美的剧本,不仅要写好主角的台词,更要,给反派,留足自由发挥的空间。”
“哦?”
“这心魔主,很有趣。”韩宇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了一抹与那心魔主如出一辙的、玩味的笑容,“他,诞生于此方世界所有生灵的欲望,却又,恰好,借用了我的模样。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身份’吗?”
素还真的眼中,智慧之光爆闪,瞬间便明白了韩宇的深意:“主公是想……将他,当成您在暗处的‘影子’?!”
“正是。”韩宇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属于神蛊温皇的、冰冷的算计,“有些事,逍遥阁不方便做,正道盟友不方便做,甚至,连异度魔界、死国这些‘明面’上的魔道势力,都不方便做。但是,一个以毁灭世界为乐的、疯狂的‘心魔主’,却可以,做得肆无忌惮,做得理所当然。”
“他,将是我手中,最锋利,也最不可预测的一把刀。他掀起的混乱越大,这盘棋,便越浑浊。而我,这位藏在幕后的执棋者,便能,看得越清楚。”
“至于天者,”韩宇的目光,落在了水镜中,那与最光阴对话的死国之君身上,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他做得很好。他不仅保住了最光阴这枚重要的棋子,更用一场‘赌局’,为我们,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七宗罪,七位天命之人……”韩宇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素还真,你不觉得,这,比我们按部就班地,一寸寸蚕食这个世界,要有趣得多吗?”
素还真看着自家主公那副仿佛找到了新玩具般的兴奋模样,只能,无奈一笑,躬身行礼:“主公之智,深如寰宇,素某,不及也。”
他知道,随着心魔主的诞生,随着这场“七罪之赌”的开启,整个世界的走向,都将,滑向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
而他的主公,对此,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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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圣学宫,辩道台。
继疏楼龙宿的“欲望儒学”,在整个学宫,掀起了一场关于“修身”与“享受”的思想风暴之后,今日,轮到了三教先天中的第二位——剑子仙迹,开讲他的道。
辩道台下,人山人海。但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前来的,大多是些腰佩长剑,气息凌厉的儒门剑士。他们,是至圣学宫的“护法者”,修的是“浩然剑气”,坚信手中的三尺青锋,是维护圣人礼法的最强武器。
他们,对疏楼龙宿那套“风流”理论,嗤之以鼻。但对这位,能让万剑臣服的道门剑客,却充满了挑战的欲望。
“请问仙长!”一名气息已达合道境,在学宫剑士中,颇有威望的首席弟子,排众而出,对着台上那道手持拂尘的清俊身影,朗声问道,“我辈修剑,修的是‘正气’,讲的是‘锋芒’!以手中之剑,斩尽天下不平事,护我圣道万古长!不知仙长之‘无双剑道’,其‘锋’,又在何处?”
辩道台之上,剑子仙迹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了骄傲与战意的脸,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诸位,为何拔剑?”
这个问题,让台下所有的儒门剑士,都为之一愣。
“自然是,为了斩妖除魔,卫道护法!”那首席弟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妖魔,在何处?”剑子仙迹又问。
“在山野,在魔渊,在一切违逆圣人之道的地方!”
“那,”剑子仙迹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他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摆,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底,“你心中的‘妖魔’,又在何处?”
“轰——!”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地劈在了所有儒门剑士的识海之中!
他们修了一辈子剑,斩了无数的有形之魔,却从未想过,自己那颗,充满了“好胜心”、“功利心”、“杀伐心”的剑心,本身,便是一头,最难斩除的……心魔!
就在他们心神失守的刹那,剑子仙迹,动了。
他没有拔剑。他只是,将手中的拂尘,对着台下,那数千柄正在嗡嗡作响的浩然长剑,轻轻一挥。
“仙影飘迹。”
刹那间,万千道与他一模一样的、手持拂尘的白色虚影,凭空出现!它们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用手中的拂尘,在那一柄柄长剑的剑身之上,轻轻地,拂过。
“铮——!铮——!铮——!”
一阵阵充满了“羞愧”与“臣服”的哀鸣,从那数千柄长剑之上传出!它们那原本璀璨夺目的浩然剑光,竟在这一拂之下,尽数收敛,变得黯淡无光,仿佛一个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那名首席弟子,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那柄陪伴了自己千年,早已心意相通的灵剑,此刻,竟如同一块废铁,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灵犀。
他没有败。
但他的剑,他的道,他的骄傲,却在这一拂之下,败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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