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天都城已陷入沉睡,唯有长乐坊,依旧如一颗毒瘤,在夜色中,散发着靡烂而炽热的光。
皇帐之内,凰无忧褪下了那身沾染了悲怆与决绝的素缟,换上了一袭,最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那衣衫,以天蚕丝混杂着虚空玄铁织就,紧紧地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不仅能隔绝神念探查,更有着惊人的防御力。她将一头青丝,以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娇媚,只剩下,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锐。
“启禀殿下,‘影’字营,三十六名影卫,已全员到齐。”青鸾一身同样的装束,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
凰无忧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帐内那三十六道,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鬼魅身影。他们,是大夏皇室,耗费了千年光阴,以最残酷的方式,培养出的,最锋利的暗刃。每一个,都是精通刺杀、潜行、阵法与破解禁制的宗师。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他们,是只属于皇帝一人的,影子。
“今夜的目标,长乐坊。”凰无忧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坊内,藏着一个,或是一群,能以无形之法,操控人心的敌人。本座,要活的。”
“若,不能活捉。”她顿了顿,那双清冷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机,“那,便将整个长乐坊,连同里面,所有的‘活物’,一并,从这天都城,彻底抹去。”
“遵命!”三十六道身影,齐声应和,那声音,低沉,却又,充满了,足以让鬼神为之战栗的铁血意志。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十六道身影,连同凰无-忧与青鸾,竟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帐内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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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坊,销金窟。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熏香,以及,一种,更加粘稠,更加甜腻的,名为“欲望”的味道。输红了眼的赌徒,在为了一枚筹码,而嘶吼咆哮;衣衫不整的权贵,正将手,伸向舞姬那,半遮半掩的衣襟;酒池之中,肉林之下,上演着,一幕幕,最原始,也最,不堪入目的,丑态。
这里,是欲望的天堂,亦是,理智的地狱。
长乐坊最高的阁楼,“极乐天”的屋檐之上,三十八道黑色的影子,如同夜枭般,悄然落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一名影卫,对着凰无忧,打了一个手势,意为:下方,没有强大的修士气息,皆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凡人或低阶修士。
凰无忧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不对。
太不对劲了。
她能感觉到,下方那股,几乎化为实质的欲望气息,是如此的庞大,如此的污浊。这,绝非,区区几百个凡人,所能产生的。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祭坛”,在不断地,抽取,吸收,来自全城各处的,负面情绪!
“小心,有诈。”她以神念,向所有人传音,“此地,有古怪。对方的手段,不在于‘力’,而在于‘心’。”
她的话音,刚落。
异变,陡生!
一名,代号为“影七”的影卫,那双,总是如同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眸,在扫过下方,那酒池之中,一对,正在纠缠的男女时,竟不受控制地,闪过了一丝,波澜。他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有些急促。一段,早已被他,用最残酷的训练,斩断、遗忘的,少年时的记忆,竟如同毒草般,自他那,早已冰封的心底,疯狂滋生!
“静心!”凰无忧的声音,如同一道清泉,瞬间,在他识海之中响起!
影七的身躯,猛地一震,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但,他的额头之上,已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仅仅是,看了一眼。他那,足以抵御地仙级幻术的心神,便险些,失守!
“呵呵呵……”
一阵,银铃般的,娇媚笑声,不知从何处,悠悠传来。那笑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直接,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一群,可怜的小老鼠。明明,心中,藏着那么多的,痛苦与渴望,却要,强行,将自己,伪装成,没有感情的石头。”
“这样,活着,不累吗?”
随着这声音,下方,那原本,喧嚣不堪的长乐坊,竟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无论是赌徒,还是权贵,无论是舞姬,还是仆役,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整齐划一的,诡异姿态,望向了屋檐之上的,凰无忧等人。
他们的脸上,依旧,带着痴迷的笑容。但,他们的眼眸,却变得,空洞,漆黑,如同,一个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紧接着,他们,动了。
他们,竟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充满了某种,诡异美感的方式,相互,撕咬,吞噬!
鲜血,瞬间,染红了,这片欲望的乐土。
这,是一场,由欲望所主导的,血腥盛宴!
“妖孽!”青鸾见状,眼中,杀机毕露,便要出手!
“别动!”凰无忧,一把,按住了她,“他们,都只是,被操控的傀儡。杀了他们,毫无意义。反而,会让我们,沾染上,无谓的因果与,业力。”
她的目光,如同一柄,冰冷的利剑,穿透了那血腥的画卷,直刺那座,阁楼的最顶层!
“真正的敌人,在那里!”
她不再犹豫,心念一动,那枚,早已被她,扣在掌心的【清心琉-璃钟】,骤然,浮现!
“当——!!!”
清越的钟鸣,再次响起!
一道,比之前在紫宸殿,还要,凝练百倍的透明音波,轰然扩散!那音波,不再是,无差别的净化,而是,化作了,一柄,无形的,精神利刃,精准地,斩向了那座,阁楼的顶层!
“轰!”
阁楼的顶层,那由琉璃与水晶打造的窗户,瞬间,爆碎!
一道,妖娆,妩媚,仿佛,集世间所有魅惑于一身的,绝美身影,自那破碎的窗户之后,缓缓,显现。
她,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粉色纱衣,慵懒地,侧卧于一张,由万千鲜花铺就的软榻之上。她的身后,是,那如同魔神般,充满了原始力量感的,天蚩极业。
她,正是,爱祸女戎。
她看着,那手持琉璃钟,面若冰霜的凰无忧,那双,足以让神佛,都为之堕落的凤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找到了。”
“我那,最完美的,‘艺术品’。”
她,笑了。那笑容,足以,颠倒众生。
“妹妹,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她,对着凰无忧,遥遥地,伸出了,纤纤玉手。
“来,到我这里来。”
“将你那,可笑的,责任与,枷锁,尽数,抛弃。”
“与我,一同,沉沦于这,最极致的,欲望乐土之中。”
“这,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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