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之役,已然过去七日。
那场,颠覆了天庭布局,见证了神使陨落,最终,又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和平落幕的旷世风波,早已,如同长了翅膀的传说,传遍了九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白衣任飘渺”之名,一夜之间,成为了,与上古神魔并列的,禁忌存在。而那句“天,塌不下来”,更是,被无数,心怀壮志的年轻修士,奉为了,足以,颠覆一个时代的,全新圣言。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韩宇,此刻,却仿佛,将那日,搅动了九洲风云的惊天伟业,忘得一干二净。
九天之上,一艘,通体由万年温玉打造,其上,雕梁画栋,珠帘玉幕,极尽奢华的云舟,正不疾不徐地,向着南荒妖域的方向,缓缓航行。
甲板之上,韩宇,正懒洋洋地,斜躺在一张,铺着九尾天狐皮毛的软榻之上。他,换回了那身,最常穿的,蓝色锦袍,手中,不再是羽扇,而是一盏,盛满了葡萄美酒的,琉璃夜光杯。他的身旁,苏九儿,正巧笑嫣然地,剥开一粒,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小心翼翼地,喂入他的口中。
“公子,那日,你可真是,吓死奴家了。”苏九儿,一边,为他轻轻捶着腿,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可是,天庭的神使啊。你就那么,把他……把他给……”
“嘘。”韩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苏九儿那,娇艳的红唇之上,脸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慵懒笑容。
“风太大,我听不清。”
苏九儿,闻言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公子,你又不正经了。”
韩宇,笑了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他的目光,越过身旁的佳人,望向那,云舟之外,飞速掠过的,万里河山。那双,看似慵懒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深邃。
他,的确,赢了。但,他也,输了。
他,赢在了,算计与手段。却,输在了,格局与,对“人”的理解。
他,一直,将罗睺、君奉天,乃至,所有的召唤人物,都当做,是自己手中,最锋利的棋子。却未曾想,这些棋子,在经历了,这个世界的,红尘历练之后,竟一个个,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魂”。
他们,不再,是单纯,执行命令的工具。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诠释,去,升华,那,源自他们灵魂深处的,“道”。
这,让韩宇,第一次,对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棋手”身份,产生了,一丝,动摇。
或许,他,该换一种,玩法了。
就在他,思绪流转之际。一道,只有他,能看到的,金色传讯符,自虚空中,悄然浮现,落入了他的眉心。
那是,来自,由素还真,亲自执掌的,逍遥阁最高情报网络——【天机阁】的,紧急密报。
韩宇,脸上的慵懒,微微一敛。他,闭上眼,神念,沉入其中。
下一刻,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星眸之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凝重。
“公子,怎么了?”苏九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出事了。”韩宇,缓缓坐起,声音,低沉,“一件,比天庭降临,还要,麻烦的事。”
密报的内容,很简单,却,触目惊心。
自那日,封神台崩毁,海量的天地本源与无主气运,反哺九洲之后。整个九洲大陆,都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灵气井喷时代。无数修士,瓶颈松动,一夜破境。无数,深山大泽之中,天材地宝,疯狂滋生。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
但,凡事,有利,亦有弊。
这股,过于庞大的能量潮汐,在,滋养了万物的同时,也,冲垮了,一些,本不该,被打开的,古老封印。
就在昨日,位于中土神州,大夏仙朝旧都——【洛阳古城】的地底深处。一座,自上古时期,便已存在,用以,镇压【九幽裂隙】的,上古大阵,因,承受不住,这股,过于庞大的地脉能量冲击,彻底,崩毁了。
一道,宽达百里,深不见底,不断,向外,喷涌着,最纯粹的,九幽冥气的,巨大裂缝,出现在了,那座,曾是,人族文明心脏的,古城废墟之上!
无数,被,冥气侵染,早已,失去理智的,上古凶魂、阴兵鬼将,如同,决堤的洪水,自那裂缝中,疯狂涌出,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将,方圆千里,化作了一片,生机灭绝的,死亡国度!
更可怕的是,那道裂缝,还在,不断地,扩大。那,源自九幽的死亡法则,正在,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侵蚀,并,改造着,九洲大陆的,天地规则。
若,不加以阻止。不出三月,整个中土神州,都将,彻底,沦为,九幽的,一部分!
“九幽裂隙……”韩宇,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疼。
天庭,是“秩序”的敌人,讲究的是,规则与布局。对付它,可以用智。
而这九幽,却是,纯粹的,“混乱”与“毁灭”。对付它,只能,用,最纯粹的力量,去,正面碾压。
“公子,那我们……”苏九儿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
“不急。”韩宇,摆了摆手,那凝重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几分,惯有的从容,“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中土神州,可还轮不到,我逍遥阁,去当这个出头鸟。”
他,再次,躺了下去,仿佛,对那,足以,颠覆整个中土的危机,漠不关心。
然而,他的心念,却已然,沉入了,那,光芒黯淡,却,依旧在运转的,寰宇空间之内。
他,没有,去那,属于自己的琉璃仙宫。而是,直接,降临到了,那,宝相庄严,佛光普照的,【鹿苑一乘】城域。
城域中央,那座,仿佛,由万千佛陀念力所化的,须弥山之巅。一页书,那,伟岸如神魔的身影,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他,仿佛,早已,感应到了,外界那,冲天的,九幽冥气,那张,总是,充满了慈悲与威严的脸上,此刻,是,一片,金刚怒目之色。
韩宇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师。”
“阁主。”一页书,缓缓睁眼,那双眼眸,仿佛,蕴含着,三千大千世界,万般佛法。
“外界之事,想必,大师,已经知晓。”韩宇,开门见山。
“九幽之门,擅开于人间。此,乃,逆乱之举,当,以雷霆,镇之。”一页书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降妖伏魔的,无上愿力。
“我,便是此意。”韩宇,点了点头,“只是,那九幽裂隙,已然,与中土神州的地脉,产生了部分融合。若,强行,以至阳至刚之力,将其毁灭。恐,会,伤及中土龙脉,造成,更大的,生灵涂炭。”
“阁主,有何良策?”
“我,需要,一位,精通‘阵法’与‘玄术’的大家,先行,前往洛阳古城,布下,【六合锁龙大阵】,将那九幽裂隙,与中土龙脉,暂时,剥离。”韩宇,缓缓说道,“然后,再由大师,出手,以,八部龙神火,将那裂隙,连同,其中的亿万鬼物,一同,焚为虚无。”
一页书,闻言,那双,蕴含着无尽智慧的佛眼,微微一亮。
“剥离,而后,净化。此,乃,上上之策。”他,微微颔首,“只是,当今逍遥阁内,何人,能,于那,九幽冥气冲天之地,布下,如此,浩瀚的玄门大阵?”
韩宇,笑了。
“大师,可知,何为,‘天波浩渺’?”
他,心念一动。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须弥山之巅。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那,云雾缭绕,仙鹤齐鸣的,【道武王谷】城域之内。
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观星台之上。一名,身着蓝色道袍,白发如雪,气质,飘逸出尘,宛若,随时,都会,羽化登仙的道者,正背对着他,抚弄着,膝上那张,古朴的七弦琴。
琴声,悠扬,却又,带着一种,掀动天潮,洗涤星辰的,磅礴大气。
“苍,见过阁主。”那道者,头也未回,琴声,亦未停歇。
“先生,风采,依旧。”韩宇,微微一笑,也不绕弯子,“有一桩,需要,先生,拨动‘天弦’的,小事,想,请先生,走一趟。”
琴声,戛然而止。
苍,缓缓起身,转过身来。那双,仿佛,看透了世间沧桑的眼眸,落在了韩宇的身上。
“洛阳,鬼门开。”
“先生,料事如神。”
“也罢。”苍,拂了拂袖,那张,古朴的七弦琴,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他的体内,“这人间,既已,不再有‘神’。那,便由我这,方外之人,来为这,红尘俗世,再,补上一道,‘天缺’吧。”
说罢,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消失在了,观星台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
须弥山之巅,一页书,亦是,缓缓起身。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
他,吟诵着,那,万古不变的诗号,一步,踏出。
“——笑尽英雄啊!”
金色的佛光,与,玄青的道蕴,两道,代表着此界,佛、道两脉,至高成就的身影,悄然,离开了寰宇空间,化作两道,凡人,无法窥见的流光,向着那,已被,无尽黑雾所笼罩的,中土洛阳,疾驰而去。
一场,全新的,神魔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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