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蜈蚣长老的数百只复眼,倒映着袁崇那双毫无波澜的幽蓝魂火。在那片冰冷的火焰中,他看不到任何生机,只有绝对的、程序化的死亡。他知道,求饶是无用的,威胁更是可笑。
“我说……我全都说……”他那干瘪的嘴唇颤抖着,将一切和盘托出。
相柳妖王的变化,始于半年前。他并非自行突破,而是在腐毒泽国最深处的九幽裂隙中,偶然得到了一块【瘟皇之心】的碎片。那是一位上古瘟神陨落后留下的神格残片,其中蕴含着瘟神对生命最恶毒的诅咒与对力量最偏执的渴望。
相柳妖王融合了它,实力暴涨,性情也随之变得残暴嗜血。他疯狂扩张,并非单纯为了领地,而是为了执行【瘟皇之心】中记载的一项邪恶祭祀——【万灵血祭】。他需要集齐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蕴含精纯生命本源的生灵之魂,在九幽裂隙旁,以血祭之力,彻底激活那块神格碎片,从而一步登天,成为新一代的瘟皇。
而青丘九尾天狐一族,尤其是觉醒了七尾天赋的苏媚儿,其魂魄中蕴含的生命本源与灵性,正是这血祭最关键的“主祭品”。
“九幽裂隙……具体位置在哪?”袁崇的声音打断了百目蜈蚣长老的叙述。
“在……在腐毒泽国中央,名为‘葬神渊’的毒潭之下。那里,是相柳的老巢,常年有他的八大妖帅镇守,更有他以本命毒血喂养的【九头毒蛟卫队】巡逻,寻常天仙,也难靠近……”
袁崇静静地听着,将所有信息烙印在脑海。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他缓缓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百目蜈蚣长老,仿佛他已经是一件没有用处的垃圾。他转身,面向那群被解救的幼狐,那冰冷的幽冥之气,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
“你……你答应过,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百目蜈蚣长老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了最后的哀求。
“我答应了。”袁崇头也未回。
他手中的龙骨长枪,轻轻一震。一道无形的枪意,瞬间穿透了百目蜈蚣长老的眉心。没有痛苦,没有挣扎,他那丑陋的头颅,便化作了最细腻的粉尘,随风而散。他的妖魂,则被枪意彻底湮灭,连成为怨灵的资格都没有。
这,便是袁崇所给予的,“体面”。
也就在这时,一阵轻柔,却又带着警惕的香风,自丛林深处飘来。
数道身影,快如流光,出现在了风铃村的废墟之上。为首的,是一名身着月白长裙,容颜绝世的女子。她身姿婀-娜,眉眼间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妩媚,但此刻,那双美丽的凤眸中,却充满了警惕与戒备。在她身后,那七条如同云霞般舒卷的狐尾,昭示着她尊贵的身份——青丘国主之女,苏媚儿。
当她们看清广场上的景象时,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苏媚儿,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数千名腐毒泽国的妖兵,如同被时间定格的雕塑,保持着各种姿态,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却早已没了半分生命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雾,与,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灵魂燃尽后的焦糊味。
而在这片死亡森林的中央,那个孤身一人的幽冥骑士,正背对着她们,安抚着一群惊魂未定的幼狐。这幅画面,充满了极致的矛盾,一边是神魔般的灭世之威,另一边,却是,近乎温柔的守护。
“阁下……是何人?”苏媚儿的声音,清冷而又悦耳,她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开口问道,“风铃村之事,可是阁下所为?”
袁崇缓缓转身。他那双幽蓝的魂火,静静地,与苏媚儿那双探寻的凤眸,对视在了一起。
“我是谁,不重要。”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重要的是,我为何而来。”
他没有理会苏媚儿的惊疑,而是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由暖玉制成的精致小瓶,屈指一弹。那玉瓶,便化作一道流光,稳稳地,悬停在了苏媚儿的面前。
“此为【百花玉露】。乃我家主人,为你青丘一族所备。”
“你家主人?”苏媚儿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我青丘,与阁下素无往来,更不识得阁下主人是何方神圣。”
“你不识得,但,你的妹妹,苏九儿,识得。”袁崇淡淡地说道。
“九儿?!”苏媚儿那清冷的表情,瞬间被巨大的惊喜与担忧所取代,“你……你见过九儿?她现在在哪?她还好吗?”
“她很好。”袁崇言简意赅,“我家主人,待她,视若珍宝。”
这八个字,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让苏媚儿那颗,悬了许久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幽冥骑士,心中的戒备,终于,消退了大半。
“多谢阁下,援手之恩。此恩,我青丘,没齿难忘。”她,对着袁崇,盈盈一拜,“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幽帅,袁崇。”袁崇报上了自己的名号,随即,话锋一转,那声音,重新变得冰冷,“感谢,不必。我此来,并非,只为救人。”
他,那双幽蓝的眼眸,扫过苏媚儿,以及她身后,那些,神情各异的青丘长老。
“我家主人,有两句话,让我,转告你们。”
“第一句:腐毒泽国,相柳妖王,三日之内,必死。”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那可是,南荒霸主,融合了瘟皇之心的存在!眼前这人,虽强,但孤身一人,竟敢,口出如此狂言?
袁崇,没有理会她们的震惊,继续说道。
“第二句:从今往后,南荒的秩序,由谁来定。”
他,停顿了一下,那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直刺苏媚儿的内心。
“我家主人,给你们青丘,一个选择的机会。”
“是,继续,在这弱肉强食的南荒,苟延残喘,等待着,下一个‘相柳’的出现。”
“还是,成为,这南荒,新的,执棋者。”
苏媚儿,彻底被震住了。她,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到了一种,视整个南荒为棋盘的,无上霸气!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援助。而是,一场,关乎整个族群命运的,豪赌!
“阁下……或者说,你家主人,想要什么?”苏媚儿,毕竟是青丘的智者,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忠诚。”袁崇,吐出了两个字。
“我家主人,需要一个,能,为他,掌控南荒所有情报,并,提供一切便利的,代言人。而你们青丘,是最好的选择。”
“作为回报,他,会给予你们,足以,碾压一切对手的,力量。以及,永远,不再被欺凌的,尊严。”
说罢,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媚-儿,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给出的,是选择。但,那,不容置疑的姿态,却又,仿佛,根本,没有给她们,拒绝的余地。
苏媚儿,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与虎谋皮的危险交易。但,情感,与,眼前这,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却又,在疯狂地,催促着她,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最终,她,看着那些,刚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幼狐,看着她们,那,清澈而又,依赖的眼神。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被,彻底,击碎。
她,对着袁崇,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不再是,感激。而是,一种,将整个族群的未来,都,托付出去的,郑重。
“青丘,苏媚儿,愿,代表青丘国,奉阁下之主为尊。”
“自此,南荒青丘,唯,主上,马首是瞻。”
袁崇,那幽蓝的魂火,微微,跳动了一下。
很好。
主帅交代的,三个任务,在踏入南荒的第一天,便已,全部,超额完成。
他,转过身,面向那,广阔的南方天际,仿佛,能,跨越万里之遥,与那,端坐于魔城王座之上的身影,对视。
他,以,魂力,凝聚成一道,最简洁的讯息,射向了,那,位于断戟谷的,【魔狱】。
讯息,只有八个字。
——“南荒已定,静候钧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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