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漂流瓶的谎言》
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掠过甲板，罗子建眯起眼睛，看着手中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塑料瓶。这个21世纪最普通的饮料容器，此刻却成了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文物\"。
\"你确定这能骗过郑和？\"欧阳菲菲凑过来，一缕发丝被海风吹得贴在脸颊上，\"这可是塑料，明朝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罗子建转动瓶身，阳光在透明的瓶壁上跳跃：\"正因如此，他们才会相信这是'西洋水晶'制成的宝瓶。\"他压低声音，\"别忘了，郑和船队里没人真正见过建文帝留下的东西，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船舱角落传来一声轻咳。陈文昌蹲在阴影里，正用一根烧黑的木棍在羊皮纸上勾画。\"笔迹模仿完成了，\"他举起纸张，上面赫然是几行工整的楷书，\"按照你给的《明实录》里建文帝手书摹本，我调整了运笔力度和字间距。\"
张一斌从舱门外闪身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紧张：\"郑和半个时辰后会到前甲板视察，这是我们投放'漂流瓶'的最佳时机。\"他手里攥着一根细绳，\"我在船尾测过水流速度，现在投放，瓶子正好会漂到主航道。\"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大胆的计划已经酝酿了三天——伪造建文帝逃亡海外的线索，获取郑和的信任，从而接触到船队核心机密。罗子建知道，历史上郑和下西洋是否真的肩负寻找建文帝的使命至今仍是谜团，但此刻，他们需要这个借口。
\"开始吧。\"罗子建接过陈文昌伪造的文书，小心地卷成筒状。欧阳菲菲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暗红色液体。
\"等等，这是什么？\"张一斌皱眉。
\"口红融化的，\"欧阳菲菲狡黠一笑，\"做酒效果比茶水好多了。\"她用指尖蘸取红色液体，轻轻涂抹在羊皮纸边缘，又撒上一点盐粒，\"海水浸泡过的痕迹...再等它晾干...\"
陈文昌突然竖起耳朵：\"脚步声！\"四人瞬间静止。甲板上传来水手们的吆喝和沉重的靴子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罗子建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时间不多了，\"他快速将伪造的文书塞入塑料瓶，又加入几枚特意做旧的铜钱，\"这些是'建文帝随身物品'。\"最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庐山藏宝图的碎片，足够引起郑和兴趣又不会透露太多。\"
塑料瓶被密封的瞬间，罗子建感到一阵荒谬。在21世纪，这种拙劣的伪造连中学生都骗不过，但在这里，在这个连玻璃都是稀罕物的时代，这个塑料瓶将成为改变历史走向的\"圣物\"。
\"风向转了，\"张一斌从门缝观察外面，\"东北风，正适合我们的计划。\"
四人像执行特工任务般默契分工。欧阳菲菲负责望风，陈文昌清理伪造痕迹，张一斌测算投放角度。罗子建则最后检查了一遍\"漂流瓶\"——阳光下，塑料瓶折射出令人信服的\"宝石光芒\"，瓶内文书上的\"朕遭燕逆篡位，浮海避祸\"字迹若隐若现。
\"行动。\"
他们像普通水手一样自然地走到船舷边。张一斌假装整理缆绳，实则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陈文昌大声讨论着鱼群动向；欧阳菲菲则突然指向远方：\"看！海豚！\"成功吸引了附近几名水手的注意。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罗子建松开手指。塑料瓶落入海面，发出轻微的\"噗通\"声。它随着波浪起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颗被遗落的宝石，正缓缓漂向郑和即将经过的航线。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罗子建低声说，感到喉咙发紧，\"如果郑和不上钩...\"
\"他会上钩的，\"欧阳菲菲肯定地说，\"那瓶子里不仅有'建文帝的遗物'，还有他无法抗拒的东西——庐山藏宝图的线索。\"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四人分散在甲板各处，假装忙碌却时刻关注着前甲板的动静。终于，那熟悉的威严身影出现在船头——郑和身着麒麟袍，正在听取航海师的汇报。
罗子建的心跳加速。按照计划，郑和会在此时注意到海面上的闪光。果然，郑和突然停止交谈，指向海面。一名侍卫立刻放下小艇...
\"成功了！\"陈文昌用口型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
但罗子建的喜悦很快被不安取代。郑和接过塑料瓶时的表情太过镇定，仿佛早有预料。他仔细端详瓶身的方式不像是在看一件意外发现的奇珍，倒像是在验证什么。
\"不对劲...\"罗子建喃喃自语。他看到郑和用指尖轻轻摩挲瓶口螺纹——那是塑料瓶最不像古代工艺的部分。
欧阳菲菲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好像...认识塑料？\"
更令人心惊的一幕出现了。郑和并没有立即打开瓶子，而是举到耳边轻轻摇晃，随后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这个动作太过现代，太过熟悉——就像21世纪的人检查饮料是否喝完时的习惯。
\"不可能...\"张一斌脸色发白，\"除非...\"
他们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郑和的亲兵正向他们走来：\"四位通译，总兵大人有请。\"
前往指挥舱的路上，罗子建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性。最可怕的一种像毒蛇般缠绕着他：郑和也是穿越者？或者更糟——他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
指挥舱内，塑料瓶被郑重其事地放在檀木案上。郑和背对着他们，正在审视一张航海图。
\"四位通译见多识广，\"郑和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可识得此物？\"
罗子建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似是...西洋水晶器皿？\"
郑和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四人：\"瓶中有文书，言是建文皇帝所留。\"他停顿片刻，\"还有这个。\"——庐山藏宝图的木牌碎片被轻轻放在桌上。
舱内空气仿佛凝固。罗子建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跳动的声音。郑和知道多少？他是否看穿了伪造的文书？那块故意做旧的木牌会不会反而暴露了什么？
\"大人，\"欧阳菲菲突然开口，\"文书内容可信吗？\"
郑和的手指抚过塑料瓶光滑的表面：\"瓶身无缝，工艺非凡，非中原所有。\"他抬起眼，\"但文书笔迹...与建文皇帝御笔确有七分相似。\"
罗子建感到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滑下。郑和在试探他们！
\"大人，\"陈文昌谨慎地说，\"若真是建文帝遗物，或许该呈送皇上...\"
郑和突然笑了：\"本官倒觉得，此物来得蹊跷。\"他拿起瓶子对着光线，\"恰在我们航线上出现，恰被本官看见...\"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四人，\"恰好在四位通译上船第三日。\"
指挥舱内的烛火突然爆出一个灯花，在沉默中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罗子建感到喉咙发干——他们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塑料瓶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漂流数十年的古物，而郑和显然注意到了这点。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时，郑和却突然收起锐利的表情：\"不过海上有诸多神异，此物或许真是天意。\"他将瓶子收入袖中，\"本官会召集幕僚详加研究。四位通译...且先退下吧。\"
走出指挥舱，四人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下。张一斌第一个打破沉默：\"他知道了。\"
\"不一定，\"欧阳菲菲咬着下唇，\"如果他真识破了，为什么不拆穿我们？\"
罗子建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也许...他在将计就计。\"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等我们主动提供'建文帝的线索'。\"
陈文昌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郑和也在找庐山藏宝图？而且他知道我们知道？\"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罗子建想起郑和摩挲塑料瓶时那个若有所思的微笑，想起他说的\"恰好在四位通译上船第三日\"。最令人不安的是——郑和自始至终没有问他们如何认识\"西洋水晶\"，仿佛早就知道他们应该认识。
\"我们可能犯了一个大错，\"罗子建轻声说，\"也许...郑和根本不需要我们伪造线索。也许他一直在等我们暴露知道些什么。\"
远处，一阵号角声划破海空。主桅上的了望手突然大喊：\"前方出现船队！黑色旗帜！\"
四人冲向船舷。在遥远的海平线上，几个黑点正快速接近。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那些船帆上绘着狰狞的骷髅图案——但最令罗子建毛骨悚然的是，骷髅的眼窝位置，赫然是一个二维码的轮廓。
21世纪的科技符号，出现在明朝的海盗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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