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室的空气凝滞如胶,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仅有欧阳菲菲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冷光,勉强切割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映照出四张紧绷的脸和建文帝朱允炆那深陷于往昔惊惧与当下忧虑中的苍白面容。墙壁外,东厂番子们杂沓的脚步声与吴老二那尖利刺耳的呼喝声时远时近,如同盘旋在头顶的秃鹫,提醒着他们此刻的处境——瓮中之鳖,且这瓮壁正在被不断敲击试探。
“咳咳……”陈文昌下意识地想清清因紧张而发干的嗓子,声音刚溢出喉咙就被张一斌猛地用手势截断。张一斌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眼神锐利如鹰,用几乎只有气声的音量道:“轻点!他们还没走远!”
罗子建借着微光,手指细细摩挲着密室中央那冰冷而复杂的青铜机关基座,上面古老的云雷纹和早已黯淡的镶嵌物诉说着岁月的痕迹。他眉头紧锁:“这玩意儿严丝合缝,除了这个凹槽,根本找不到任何像是锁孔或者开关的地方。碧云剑插进去也没见有别的反应,难道我们搞错了?”
“凹槽形状与碧云剑柄完全吻合,绝不会错。”欧阳菲菲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那柄纹饰古朴的长剑,“关键或许不在‘插入’,而在于‘激活’。《靖难遗梦》残卷里那句偈语‘碧落黄泉,云开月现,剑心所指,洞天乃见’…‘月现’…”她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脑中飞速翻阅着所有相关的记忆碎片。
一直沉默不语的建文帝朱允炆忽然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敬畏与恍惚的光芒:“月现…月华…朕…我想起来了!当年皇祖父…洪武帝在位时,曾偶得一天外玄石,铸入此剑,言其性属阴,需至阴至纯之月华能量灌注,方能显现真正威能…宫中秘录曾隐晦提及,此乃‘引月菁以通幽’。”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将众人的思绪引向了神秘的星象之力。
“月华能量?”陈文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脸上写满了“这太离谱了”的表情,“这又不是修仙小说!难道我们还得在这里打坐吸月亮?且不说这密室深埋地下根本见不到月亮,外面东厂的人肯给我们这个时间吗?”现实的危机与这玄乎其玄的激活条件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张一斌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而且这月华到底是个什么能量?怎么灌?把剑放到月光底下晒?晒多久?说明书呢?”他的现代思维对这种模糊的、缺乏量化标准的概念感到无比抓狂。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甚至开始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古人基于迷信的误解时,欧阳菲菲的目光却死死盯在了碧云剑剑格处那一块材质明显异于青铜剑身、微微内凹、色泽深暗的椭圆形饰物上。那饰物质地非金非玉,在手机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哑光质感。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
她猛地举起自己的手机,将手电筒功能打开,一束强光瞬间射出,打在冰冷的石壁上。“等等…‘至阴至纯’…‘能量’…”她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古代没有科学解释,他们将许多自然现象神化。所谓‘月华能量’,会不会其实是…”她缓缓将手机手电筒的光束,对准了碧云剑剑格上那块奇特的饰物。
光束聚焦其上。
一秒,两秒…
就在陈文昌忍不住想说“菲菲你是不是急糊涂了”的时候——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声从碧云剑内部传出!
紧接着,那块深暗的椭圆形饰物,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泛起一层极其柔和的、淡蓝色的微光!那光芒并不强烈,却稳定而持续,仿佛某种沉睡的装置被悄然唤醒!
“我…我的老天爷…”罗子建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它、它真的…亮起来了?!”
“这不是月华!这是光电效应!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块原始的太阳能充电板!”欧阳菲菲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努力维持着光束的稳定照射,“我明白了!这剑格上的材料,是一种对光线,尤其是特定波段光线极其敏感的特殊物质!古人无法理解,见它只在月光下(尤其是满月时亮度足够)产生反应,便自然而然地认为需要‘月华’!我们被字面意思骗了!”
这个跨越数百年的认知误差在此刻被揭破,带着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震撼。古代的玄学迷信,撞上现代的物理常识,竟在这幽暗的密室里诡异地衔接上了。
“太阳能充电?!给一柄明朝的剑充电?!”张一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但眼前那越来越亮的淡蓝色光芒又是如此真实,“那…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算在给它‘快充’?”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精神大振!现代科技在此刻竟然成了破解古代谜题的关键钥匙!
“快!大家都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对准这里!”欧阳菲菲立刻下令,同时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碧云剑的角度,让剑格能最大面积地接受光照。
瞬间,三四道明亮的光束集中照射在剑格上。那嗡鸣声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淡蓝色的光芒也以更快的速度变得明亮、稳定,甚至开始隐隐有流光在剑身那玄奥的纹路上开始缓慢流转。
希望之火在每个人眼中点燃。他们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维持着这匪夷所思的“人工充能”过程,仿佛捧着一簇微弱却至关重要的火种。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从他们头顶的某块石板处传来!伴随着的是吴老二那愈发清晰和得意的叫嚣:“快!给咱家使劲撞!这下面是空的!他们肯定藏在下面!哼,看你们这群地老鼠还能往哪儿钻!”
石粉簌簌落下。显然,东厂的人已经大致定位了他们藏身之处,正在试图强行破开入口!
情势急转直下!
头顶的撞击一声响过一声,每一次都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口。密室的石板虽然厚重,但也绝经不起长时间的大力撞击破拆!
“快!再快一点!”罗子建焦急地低吼,举着手机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光束也随之晃动。
碧云剑上的蓝色流光已经变得越来越明显,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剑身,那嗡鸣声也清晰可闻,剑身甚至开始散发出一种微弱的、奇特的能量波动,引得中央的青铜基座也似乎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鸣。显然,能量灌注已接近临界点!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欧阳菲菲紧盯着剑格,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某种变化即将发生。
就在这时——
咔嚓!轰隆!
头顶偏右方向的一块石板,终于在连续的重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碎裂巨响,猛地向下陷落了一截,露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缺口!昏黄的火把光线和几张东厂番子狰狞兴奋的脸孔瞬间从缺口处投射下来!
“找到了!在这里!”番子的狂呼声如同丧钟敲响!
“完了!”陈文昌脸色煞白,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千钧一发之际!
张一斌反应极快,大吼一声:“子建,护住菲菲和剑!文昌,建文先生,退后!”他一个箭步跨到缺口正下方,猛地深吸一口气,摆出了标准的跆拳道格斗式,眼神凶狠地盯住那个缺口,准备用血肉之躯硬抗即将涌入的敌人!
然而,就在第一名东厂番子迫不及待地试图从缺口挤进来的瞬间——
嗡——锵!
碧云剑猛然爆发出最后一圈强烈的蓝色光晕,发出一声清越如龙吟般的剑鸣!整个剑身变得灼热烫手!
与此同时,那一直沉寂的青铜机关基座,内部突然传来一连串密集而清脆的“咔哒”机括转动声!声音源自地下深处!
紧接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密室另一侧原本严丝合缝、毫无特征的墙壁,竟然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缝隙后是更加深邃、不知通向何方的黑暗!
新的通道!竟然在这种时候开启了!
“门开了!这边!”罗子建狂喜地大喊。
“走!”张一斌当机立断,猛地一脚踹飞从缺口落下的一块碎石,砸得上面的人一声痛呼,暂时阻了一下攻势,随即转身护着众人冲向那新出现的生路。
欧阳菲菲一把拔出已然恢复平静、只是剑格处微温的碧云剑。陈文昌搀扶起惊魂未定的建文帝。五人以最快速度,鱼贯钻入那狭窄的缝隙。
断后的是张一斌,在他侧身挤入缝隙的最后一刹那,他回头瞥见已有两名东厂番子从那破口跳了下来,正挥舞着钢刀扑来。
他毫不犹豫,手臂猛地一发力——
那面刚刚开启的石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又开始缓缓地、沉重地闭合!
缝隙在不断合拢,门外番子的怒吼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张一斌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吴老二那气急败坏、扭曲变形的脸挤在逐渐缩小的门缝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与贪婪。
轰隆。
石门彻底关闭,将一切喧嚣与危险瞬间隔绝在外。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五人挤在狭窄得几乎无法转身的通道内,惊魂未定,只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这是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通道究竟通向何方?
是更深的地下迷宫,还是一线生机的出口?
手中的碧云剑再次沉寂下去,仿佛刚才那惊人的能量爆发只是昙花一现。
在这片未知的、压抑的黑暗里,他们刚刚摆脱了豺狼,却又踏入了另一个完全未知的境地。前路,是吉是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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