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山村唯一的医馆“回春堂”内,灯火摇曳,将几个晃动的人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形同鬼魅。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清香,却压不住那从床榻上弥漫开的、更为诡异的腐木与腥甜混合的气味。
欧阳菲菲纤细的手指搭在一位昏迷的赶尸人冰冷的手腕上,她的眉头紧锁,形成了一个川字。脉象沉滞混乱,时有时无,仿佛有一股阴寒的力量在其经脉中横冲直撞,这绝非寻常病症。她身边,陈文昌正对着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残卷快速翻阅,指尖划过书页,发出沙沙的轻响,试图从先人的智慧中找到一丝线索。
“不行,”欧阳菲菲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挫败,“常规的解毒方剂灌下去,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毒素还在蔓延。”她抬眼看向躺在门板临时搭成的床铺上的几个赶尸人,他们面色青灰,指甲泛起不祥的紫黑色,若不是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与真正的尸体无异。
罗子建靠在门框边,警惕地注视着外面死寂的村庄,嘴里嘟囔:“我说,这玩意儿真的不是某种我们没见过的丧尸病毒吗?你看他们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腰后的甩棍,那是他穿越后唯一感到安心的“现代武器”。
“子建,收起你那套好莱坞思维。”陈文昌头也不抬,语气却异常严肃,“根据我这几天查阅的本地志异和医书,结合他们身上的符箓痕迹和中毒症状,这更像是一种极其阴毒的‘巫蛊之咒’,混合了某种未知的矿物毒素。下咒之人,手段相当高明,目的恐怕不止是害命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在角落擦拭着一把从村民那里借来的柴刀的张一斌突然开口:“有人来了,很多,脚步声很乱。”
话音刚落,医馆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撞开。冷风裹挟着雨丝和泥泞的气息猛地灌入,吹得灯火一阵明灭。只见老郎中孙思朴被两个壮硕的村民搀扶着,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血迹,道袍的前襟被染红了一片。
“孙老先生!”欧阳菲菲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帮忙搀扶。
“是……是‘黑巫教’的人……”孙思朴气息微弱,眼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们……他们袭击了我在后山的药庐,抢走了我珍藏的几味解毒灵草,还……还打伤了我……他们放话说,若不想全村人都变成外面那些行尸走肉,就……就交出《青囊秘录》……”
《青囊秘录》?四人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看来,这场由僵尸引发的风波,核心竟是一本医书?或者说,是医学与巫术对某种至高知识的争夺。
将孙思朴安顿在里间榻上,欧阳菲菲仔细为他检查伤势,所幸只是皮外伤加之急火攻心,并未伤及脏腑。她熟练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经过自己提纯改良的金疮药为其敷上,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精准与冷静。孙思朴看着她利落的手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姑娘,你这医术……”
“家传的一些微末技艺,让老先生见笑了。”欧阳菲菲含糊地应付过去,随即切入正题,“老先生,那《青囊秘录》究竟是?”
孙思朴叹了口气,浑浊的目光望向虚空,仿佛在追溯一段尘封的历史。“那是我师门不传之秘,据说源自华佗祖师,后历经先师增补,其中不仅记载了起死回生的针灸妙法,更有许多对付疑难杂症、乃至巫蛊咒毒的奇方……唉,怀璧其罪啊。黑巫教觊觎此书已久,妄图以医掩巫,行控制人心之事。我隐姓埋名于此,就是不想卷入纷争,没想到……他们竟用如此歹毒的方式逼我现身!”
他挣扎着坐起身,抓住欧阳菲菲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欧阳姑娘,老朽观你医术不凡,心思缜密,绝非寻常人。如今我身受重伤,村民和这些无辜的赶尸人性命垂危,黑巫教虎视眈眈……老朽恳求你,能否……能否代为寻找那《青囊秘录》?”
欧阳菲菲愣住了。寻找一本传说中的医书?在这人生地不熟、危机四伏的明代山村?这任务听起来简直荒谬。但看着孙思朴恳切而绝望的眼神,感受着医馆外弥漫的恐惧,以及床榻上那些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的赶尸人,她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书在何处?”
“后山……葬魂涧,有一处隐秘洞府,是先师坐化之地……秘录,就藏于其中。”孙思朴从怀中摸索出一块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和一个古朴的“医”字,“这是……信物……洞府入口,有……有机关……”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惊恐的叫喊,间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不好!是那些‘僵尸’又来了!这次更多!”一个村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毫无血色。
张一斌眼中精光一闪,不等欧阳菲菲发话,已然提刀冲了出去。罗子建骂了句脏话,抽出甩棍紧随其后。陈文昌快速合上医书,对欧阳菲菲道:“这里交给你,我们去挡住!”说着,也抄起一根门闩冲入夜色。
医馆外,景象骇人。雨幕之中,影影绰绰数十个身影,正僵硬而执着地向医馆方向挪动。他们依旧穿着赶尸人的服饰,但动作比之前更加狂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瘆人。张一斌如猛虎入羊群,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利用跆拳道的敏捷步法,在“僵尸”群中穿梭,柴刀专攻下盘,或用巧劲将其绊倒、推开,试图制造障碍,延缓他们的推进。
罗子建则显得有些狼狈,他的甩棍打在“僵尸”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对方却恍若未觉,反而伸出青黑色的手爪向他抓来。“妈的!这物理攻击效果不佳啊!”他一边闪躲,一边大叫。
陈文昌没有加入战团,他站在医馆屋檐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村口东南方向的一处高地。那里,隐约可见几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正围着一堆篝火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波动向这边扩散。
“是他们在操控!”陈文昌瞬间明悟,“声东击西!他们的主力在攻击医馆,吸引我们注意,真正的高手在远处施法,加速毒素发作或者控制这些人的行动!”
他脑中灵光一闪,回想起刚才在医书中看到的一段关于“地气扰灵”的记载。他迅速从怀里掏出那几枚用于风水堪舆的乾隆通宝(这是他穿越时身上仅有的“古物”),看准方位,口中默念着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几句安宅咒诀,将铜钱分别弹向医馆周围的几个角落——坎位、离位、震位……
铜钱没入泥泞,看似毫无作用。然而,几息之后,那原本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着、目标明确涌向医馆的“僵尸”群,动作忽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混乱,有几个甚至调转方向,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蹒跚走去。
远处高地上,那诡异的舞蹈似乎停顿了一下,咒语声也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有效果!”陈文昌心中一喜,但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他的干扰只是暂时的,如同在激流中投入几颗石子,无法根本改变流向。而且,对方显然已经察觉。
就在这时,医馆内异变陡生!
一个原本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的赶尸人,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球一片浑浊,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张开嘴,露出变得尖利的牙齿,朝着正在他身边调配药剂的欧阳菲菲的小腿咬去!
“菲菲小心!”刚击退一个“僵尸”、回头瞥见这一幕的张一斌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已来不及。
欧阳菲菲听到风声,心中猛地一凛,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森白的牙齿。但对方一击不中,双手又僵硬地抓来!情况危急,她手边没有任何称手的武器,情急之下,她一眼瞥见了刚才为孙思朴记录药方时放在旁边桌案上的一支毛笔!
那是一只普通的狼毫笔,笔杆光滑。
几乎是本能,或许是穿越后对中医针灸知识的深度融合与在绝境中的急智碰撞,她一把抓起毛笔,脑海中瞬间闪过《黄帝内经》中关于“气穴”和“镇痉”的论述。她将毛笔倒转,以笔杆那圆钝的末端,运足力道,精准无比地刺向了那暴起发难的赶尸人颈后一个非经非典、却与控制肌体僵直相关的隐秘应激点——这是她在现代结合解剖学与古中医理论自己推测总结的位置,从未在真人身上实践过!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狂暴的赶尸人动作骤然停止,高举的双臂僵在半空,浑浊眼中的狂躁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他喉咙里的低吼消失了,身体晃了晃,然后“咚”地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新摔回门板上,不再动弹。
整个医馆内外,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风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带着惊疑不定的咒语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刚刚冲进来的张一斌、罗子建和陈文昌。他们看着欧阳菲菲,看着她手中那支普通的、甚至还蘸着一点墨迹的毛笔,又看了看那个已然“安静”下来的赶尸人,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欧阳菲菲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支毛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成功了?用一支毛笔……点穴?
短暂的震惊过后,欧阳菲菲率先回过神来。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立刻俯身检查那名赶尸人的状况。生命体征依旧微弱,但那股驱动他暴起的狂躁力量似乎真的被暂时压制了下去。颈后那个位置,只有一个微不可察的红点。
“有……有用?!”罗子建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陈文昌快步上前,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思索的光芒:“这不是普通的点穴,菲菲,你刚才刺的是哪个位置?我从未在典籍上见过!这似乎直接干扰了那股控制他们的邪异能量或者说神经毒素!”
欧阳菲菲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无法完全解释:“我也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结合解剖位置和中医理论的一种尝试。”她举起手中的毛笔,笔杆末端还沾着一点从那赶尸人颈后带出的、颜色深沉的污迹,“看来,暂时用它代替针灸针,可行。”
这个发现,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微光。虽然无法根治,但至少提供了一种紧急控制的手段。
张一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沉声道:“外面那些,暂时被文昌扰乱了,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解药或者那本医书。”
欧阳菲菲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坚定。她将那块黑色的令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她看向里间方向,孙思朴似乎因伤势和疲惫再次昏睡过去。
“我们必须去葬魂涧。”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这里不能再待了,黑巫教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找到《青囊秘录》,或许才能真正救这些人,也才能解开这一切谜团。”
她将那只“立功”的毛笔小心地插回笔筒,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神兵利器。
就在四人组简单商议,准备带上必要物品和武器,趁着夜色和风雨掩护,冒险前往后山葬魂涧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医馆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原本负责照顾伤者的、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年轻村民,正悄悄地缩回探听的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外表截然不符的精明和阴鸷,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他悄无声息地退到更深的黑暗中,如同鬼魅般融入了雨夜,朝着与葬魂涧相反的方向——那片黑巫教徒聚集的高地,快速潜行而去。
他们的计划,尚未开始,似乎就已经被黑暗中的眼睛窥破。前路,是更加未知的陷阱,还是绝处逢生的契机?葬魂涧中,等待他们的,又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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