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菲菲指尖抚过铜镜背面繁复云纹,忽然轻呼一声——镜面竟在月光下浮现出流动的碧色光晕,那些纹路分明是标注着经络穴位的针灸图!
夜色如墨,泼洒在江西与湖南交界处的崎岖山道上。风穿过老林,带起一阵呜咽,吹得人后颈发凉。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唯一的亮光来自罗子建手中那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顽强地切开一道狭小的安全区域。
“我说,还有多远啊?”罗子建喘着粗气,第一百零一次发问,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响亮,“这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导航彻底歇菜,我感觉咱们像是在原地打转。”
陈文昌抹了把额角的汗,借着灯光仔细辨认着手中一张材质特殊、边缘已泛毛糙的皮质地图。那是在上一个落脚点,一位行将就木的老郎中,弥留之际偷偷塞给他们的,说是与解除那诡异尸毒,乃至找到碧云剑息息相关。“按图所示,穿过这片‘迷魂凼’,应该就能看到‘回春谷’的入口了。”他的语气带着学术研讨般的审慎,但也掩不住一丝不确定。
“迷魂凼?这名字听着就够邪门的。”张一斌紧了紧背上的行囊,警惕地环视四周。黑暗中,树影幢幢,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那是长期练习跆拳道养成的习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袭击。
欧阳菲菲沉默地跟在队伍中间,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不久前,为了暂时压制几名中毒渐深的赶尸人体内的毒性,她冒险尝试,以随身携带的普通毛笔代替银针,辅以微弱得几乎难以感知的内息,强行疏导他们淤塞的经脉。过程惊险万分,效果却出人意料地遏制了毒素蔓延,但也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此刻,她只是抿着唇,努力调整着有些紊乱的呼吸,目光却依旧清亮,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所谓的“迷魂凼”,地势低洼,雾气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比外面更浓重几分,灯光照过去,只能穿透不足五步的距离。脚下是湿滑的淤泥和盘根错节的树根,空气里飘浮着一股腐殖质和某种淡淡草药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气味。
“停一下。”陈文昌忽然举手,眉头紧锁,“这里的磁场……或者说地气流动,很怪异。”他蹲下身,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那枚片刻不离身的仿制罗盘,只见盘面上的指针正以一种毫无规律的方式疯狂颤动,根本无法指明方向。“果然,此地布局暗合奇门遁甲中的迷阵,而且……混杂了某种巫蛊的痕迹,扰乱了常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左侧浓雾深处,猛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快速爬行。
“谁?!”张一斌低喝一声,瞬间侧身,将欧阳菲菲护在身后,摆出了防御姿态。罗子建也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灯扔出去,连忙双手握紧灯柄,胡乱地向声音来源处照去。
灯光所及,只有几丛在雾气中摇曳的怪异黑影,那声响也戛然而止。
“是野兽吗?”罗子建声音发虚。
“不像。”陈文昌缓缓起身,面色凝重,“小心些,这地方不干净。”他所说的“不干净”,显然并非指环境卫生。
短暂的插曲让队伍的气氛更加紧绷。他们更加小心地前行,每一步都踏得无比谨慎。又摸索着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雾气似乎淡薄了一些,隐约显露出一片乱石堆的轮廓。
“看那里!”眼尖的欧阳菲菲忽然指向乱石堆的一角。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块硕大的山石以一种看似随意,细看却隐含某种规律的方式堆积着,形成了一个类似祭坛的简陋结构。石面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边缘处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被风雨侵蚀严重的刻痕。
陈文昌快步上前,用衣袖拂去石面中央的浮土与苔藓,露出了下面更为清晰的图案。那并非文字,而是一些扭曲的线条和象征符号,中间环绕着一个眼熟的、造型独特的鼎炉标记。
“是那个神秘教派的印记!”罗子建惊呼,“他们在这里也设了据点?”
陈文昌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仔细描摹着那些刻痕,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冰冷与诡异。“这是一个小型的聚阴阵,兼有迷幻之效,看来迷魂凼的异常,多半与此有关。布阵的手法……相当古老,而且带着浓烈的巫祝气息,与我们在医馆卷宗上看到的记载很像。”
他示意张一斌和罗子建帮忙,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按照他推算的方位,移动了几块作为阵眼关键的石块。当最后一块石头被搬离原位时,周围的几人几乎同时感到身上一轻,那一直萦绕不散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感瞬间消退大半,连浓雾都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流动起来。
“阵法破了。”陈文昌长出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欧阳菲菲的目光被刚才挪开石块后、地面露出的一小片松软泥土吸引。那里,似乎半掩着什么东西。她走过去,蹲下身,徒手轻轻挖掘起来。
泥土下,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入手冰凉沉重的物件。抹去表面的泥污,露出它的真容——一面青铜铸造的古镜。镜子边缘已经锈蚀得厉害,背面却雕刻着极其繁复精美的云纹,那些云纹盘旋缠绕,构成一种难以理解的图案,中央同样镶嵌着那个小小的鼎炉标记。
“一面铜镜?”罗子建凑过来,有些失望,“埋在这鬼地方,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欧阳菲菲却没有说话。她被镜背的云纹深深吸引,指尖无意识地沿着那些流畅而古老的线条轻轻游走。这纹路,似乎在哪里见过……是了,在那些记载着碧云剑下落的残破医书插图上,在描述某些失传针灸秘法的图谱边缘,都曾出现过类似风格的回旋纹饰!
正当她心神激荡,试图捕捉那一闪而逝的灵光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她的触摸触动了什么机括,或许是时辰到了,也或许,仅仅是月光的角度发生了变化——今夜恰是满月,之前被浓雾遮蔽,此刻阵法已破,清冷的月辉如银纱般洒落,恰好笼罩在她手中的古镜之上。
镜背那繁复的云纹,竟在月光浸润下,骤然焕发出一层柔和的、流动的碧色光晕!
那光晕并非静止,而是沿着云纹的轨迹缓缓流淌,宛如活物。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光晕流动,那些原本抽象盘旋的云纹,在欧阳菲菲的眼中,竟逐渐扭曲、变形、重组……最终清晰地化作一幅精密无比的人体经络穴位图!
经络走向,穴位标注,甚至气血运行的示意,都与她所学、所知的现代及古代针灸理论隐隐契合,却又更加复杂深邃,其中几条主干经络的循行路径,竟与她之前冒险用毛笔疏导尸毒时,凭借直觉和内息感应到的微弱气机流转路线不谋而合!
“这……这是……”欧阳菲菲呼吸一滞,心脏狂跳,忍不住低呼出声。
其余三人闻声立刻围拢过来。看到那月下泛着碧光、显现出奇异图谱的古镜,也都惊呆了。
“怎么回事?这镜子……”张一斌愕然。
“月光…是月光激发了它?”罗子建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看向镜子,“这玩意儿…是投影仪吗?古代黑科技?”
陈文昌目光锐利,紧紧盯着那碧光流转的镜背,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不,这不是普通的器物…这上面的纹路,蕴含着我们无法理解的能量…或者说‘道韵’。菲菲,你能看懂这图?”
欧阳菲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微微颤抖地指着镜背:“你们看,这些发光的线条,分明是人体经络,这些光点汇聚之处,是穴位!而且…这几处,”她的手指点在几处关键枢纽,“正是压制甚至化解那种尸毒的关键!我之前用…用毛笔试探时,气机感应到的就是这几条路径,只是远没有这图上标注得清晰完整!”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与难以置信交织的光芒:“这面镜子…它是一把钥匙!一幅指引图!它指向的,很可能就是碧云剑的真正所在,或者…至少是彻底解读碧云剑秘密的方法!”
这个发现让四人都激动起来。困扰多日的谜团,似乎终于露出了一线曙光。他们围在一起,借着月光,仔细研究镜背上那幅短暂显现、玄奥无比的经络图。欧阳菲菲更是全神贯注,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里。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于破解古老秘密的兴奋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影,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气息收敛得极好。
他(或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欧阳菲菲手中那月华下碧光莹莹的古镜上,闪过一丝贪婪与炽热。随即,视线缓缓扫过正低头研究地图的陈文昌,扫过警惕环顾却并未发现异常的罗子建和张一斌,最后,定格在因激动和专注而微微喘息、面色潮红的欧阳菲菲身上。
月光勾勒出她纤细而坚韧的侧影,那双清亮的眼眸,此刻因巨大的发现而熠熠生辉,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的智慧。
黑影的嘴角,在兜帽的阴影下,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却冰冷得令人胆寒的弧度。那是一种猎人发现绝佳猎物的表情,带着审视、估量,以及一种势在必得的残忍。
风依旧在吹,穿过已渐稀疏的雾气,带来远方夜枭的啼鸣。
四人小组手握刚刚破解的重大线索,却浑然不知,一张无形的网,或许正随着这阵夜风,悄悄向他们收拢。
那神秘的觊觎者,究竟是谁?
是敌?是友?
他的目标,是这面神奇的古镜,是古镜指引的碧云剑,还是……掌握了某种关键钥匙的欧阳菲菲本人?
夜色更深,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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