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明,战场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残破的护界大阵仍在发出微弱的嗡鸣,如同濒死之人的喘息。大阵核心结构在浊气冲击下损毁严重,数十个关键节点断裂,灵光黯淡,若不及时修复,残存的浊气将再度蔓延,六界好不容易换来的安宁将化为泡影。
沈清璃强撑着几近溃散的灵体,召集各族精通阵法的修士齐聚阵眼。她素白的衣裙早已被灵血浸透,灵体透明得能看清身后的山石,每一次开口都伴随着灵力的剧烈波动,却依旧眼神坚定:“大阵是六界最后的屏障,也是夙缨用性命护住的希望,今日就算耗尽灵元,我们也要将它修复!”
各族修士闻言,皆面露决然。仙族修士祭出本源灵光,小心翼翼地对接断裂的阵纹;魔族修士以自身魔气为引,暂时压制节点处的浊气余孽;妖族修士催动草木精元,滋养受损的阵基;人族修士则手持刻刀,精准修补着阵图上的裂痕。修复工作步步维艰,断裂的节点处残留着浓郁的浊气,每一次触碰都如同烈火焚身,不少修士当场呕出灵血,却无人退缩。
沈清璃作为主持者,需以自身灵体为桥,牵引各族灵力贯通大阵。她悬浮在阵眼中央,周身灵光暴涨,却难掩灵体的颤抖。浊气如同毒蛇般顺着阵纹反噬而来,一次次冲击着她的灵识,数次让她眼前发黑,灵体几近溃散。她咬紧牙关,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夙缨牺牲的模样,心中“完成净化”的信念如同磐石,支撑着她一次次挺过危机。
山巅边缘,景遥静静伫立。他依旧攥着那枚玉佩,目光落在沈清璃摇摇欲坠的身影上,看着她被浊气反噬却仍不肯退缩,看着各族修士拼尽全力修复大阵,心中那片沉寂的湖泊终于泛起了涟漪。不知何时,他周身悄然溢出淡淡的神元,如同无形的屏障,下意识地笼罩在沈清璃周身,替她抵挡着部分浊气的侵袭。
这细微的举动并未逃过沈清璃的感知。她借着一次灵力运转的间隙,转头望向景遥,声音虽虚弱却带着穿透力:“景遥,你看——”她抬手示意周围奋力抢修的修士,“这些人,都在为夙缨想守护的六界而战。她用性命换来了大阵存续的机会,换来了我们继续战斗的时间,我们唯有彻底清理浊气,守护好这六界安宁,才是对她最好的告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景遥心中炸开。他浑身一震,攥着玉佩的指尖猛地收紧,经脉中隐伏的刺痛再度传来,却不再是单纯的痛苦,更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他望着沈清璃苍白却坚毅的脸庞,望着那些为了守护家园而奋不顾身的修士,又低头看向怀中温润的玉佩,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沈清璃的话语。
“告慰……”他嘴唇微动,吐出两个沙哑的字,这是他陷入沉默以来第一次开口。
沈清璃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趁热打铁道:“夙缨从未怪过你,她所期盼的,从来都不是你的自责与沉沦,而是六界无浊、生灵安宁。你身上的神血,本就是守护之力,难道你要让这份力量,随你的沉沦一同沉寂吗?”
浊气再度汹涌而来,沈清璃灵体剧烈晃动,灵光瞬间黯淡下去。景遥瞳孔骤缩,周身神元猛地暴涨,不再是下意识的守护,而是主动化作坚实的壁垒,将沈清璃与周围的修士都护在其中。那股磅礴的神元纯净而强大,瞬间压制了周遭的浊气余孽,让修复工作得以顺利推进。
沈清璃松了口气,望着景遥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她看到景遥空洞的眼神里,终于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亮,那是使命感复苏的光芒。
大阵的嗡鸣渐渐变得沉稳有力,断裂的节点逐一被修复,灵光顺着阵纹缓缓流淌,如同苏醒的巨龙。沈清璃望着逐渐恢复运转的大阵,又看向身旁默默释放神元的景遥,心中清楚,这场守护六界的战斗,他们终于又多了一位最重要的战友。而对夙缨的告慰,也从这一刻起,有了真正的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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