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烛火摇曳,将景遥的身影拉得颀长。他重新展开那封血书,指尖抚过斑驳的字迹,干涸的血痕在烛光下泛着暗沉的红,像极了夙缨留在阵眼处的最后余温。
沈清璃的灵体悬浮在侧,周身灵光因心绪激荡而剧烈波动,几近透明。她凝视着血书上的字迹,那些熟悉的笔锋里,藏着未曾言说的决绝,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墟渊异动之初,吾便以魔元推演天命,窥见大阵崩毁之兆。”血书开篇的字句,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景遥心上。他一直以为,夙缨的牺牲是猝不及防的意外,却不知早在浩劫降临之前,那人便已预见了自己的宿命。
他顺着字迹往下读,指尖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几乎要将脆弱的兽皮划破。“六界生灵亿万,若大阵崩毁,浊气席卷天地,届时便是万劫不复。吾身具上古魔元,与墟渊浊气同源,唯有以身为祭,方能将魔元融入阵基,稳固大阵百年安宁。”
寥寥数语,道尽了夙缨的考量。景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往日的画面:夙缨总在深夜独自推演阵图,眉头紧锁;谈及大阵未来时,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还有大战前夕,那人拍着他的肩头,说“若有万一,你需扛起重任”时的郑重。
原来那些彼时未能读懂的细节,全是夙缨早已埋下的伏笔。他不是不惧死亡,只是比起自身安危,六界安宁更为重要。
“吾知此举有负亲友,然身为大阵守护者,当以大局为先。景遥贤弟,你身具墟渊神裔血脉,是唯一能承接吾之魔元、执掌大阵之人。”血书的字迹在此处微微扭曲,似是落笔时心绪翻涌,“魔晶内封三成魔元,可助你熟悉魔元操控之法;阵图补全之策,能让大阵更具韧性。待浊气退散,六界重归安宁,吾之愿足矣。”
读到此处,景遥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悲恸,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血书上,晕开淡淡的痕迹。他想起两人初遇时的针锋相对,想起推演阵术时的彻夜长谈,想起大战中背靠背并肩作战的默契。
夙缨总说他性子执拗,不懂变通,却又在暗中为他铺好了所有后路。他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所有人,唯独将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献祭之路。
“还有……”血书的末尾,字迹愈发潦草,甚至带着几分仓促,“勿为吾悲。世间万物,有生有灭,能以一己之力护六界周全,于吾而言,已是圆满。若有来世,愿再与君并肩,看人间烟火,享岁月静好。”
最后几个字,笔画轻浅,似是油尽灯枯之际勉强写下,却透着一股释然与期许。景遥握紧血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口传来阵阵窒息般的疼痛,悲恸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俯身,将额头抵在墨玉案几上,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密室中响起,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擅自决定?”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六界安宁,何须用你的性命来换?我还未与你痛饮庆功酒,还未与你共赏人间春色,你怎能就这样离开?”
沈清璃的灵体也在微微颤抖,泪水顺着她虚幻的脸颊滑落,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空气中。“夙缨……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重担都扛在自己肩上,从不肯让他人分忧。”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们都以为,只要并肩作战,就能共度难关,却不知他早已做好了独自赴死的准备。”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密室中悲恸的两人。景遥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眸中布满血丝,手中的血书被他攥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个早已逝去的身影。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案几上的封魔玉盒与魔晶上,眼中的悲恸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夙缨,你放心。”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遗愿,我定会替你完成。六界安宁,我会用生命守护;你的牺牲,绝不会白费。”
他小心翼翼地将血书与阵图收好,放入封魔玉盒中,又将那枚黑色魔晶握紧在掌心。魔晶的冰凉触感与体内沸腾的神血相互交织,仿佛是夙缨的力量在与他回应。
密室的烛火渐渐微弱,窗外的天色已泛起鱼肚白。景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悲恸,转身看向沈清璃。“我们不能让夙缨白白牺牲。”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从今日起,我会承接他的魔元,执掌大阵,肃清残余的毁灭势力,让六界重归安宁。这不仅是他的遗愿,也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沈清璃缓缓点头,眼中的悲恸也化为坚定。她知道,此刻唯有完成夙缨的遗愿,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密室之内,魔元与神血的气息交织,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在两人心中悄然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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