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程序？”
冰冷的机械音像淬了寒的针，狠狠扎进林辰的耳膜。
他刚飞到修真界实验舱外侧，指尖还未触碰到舱体的透明壁面，便见舱体内部的青峰山开始出现“消融”迹象——
原本苍翠的古松化作点点光粒，万仙宗的殿宇逐渐变得透明，连他曾闭关的山洞，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
“不行！绝不能让修真界被重置！”
林辰的心脏骤然揪紧，千年前刚入青峰山时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师尊递给他第一本功法时的温和笑容、师兄弟们在山巅练剑的喧闹、他突破金丹时众人举杯道贺的热闹……这些记忆里的人和事，是他逆命之路的起点，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存在。
他想也不想，便将周身仙元尽数灌注到指尖，朝着修真界实验舱的壁面拍去——他试图用道祖之力阻拦重置程序，哪怕只是多争取一息时间也好。
可仙元刚触碰到舱壁，便被一股无形的光流弹开，不仅没能减缓消融速度，反而让他的手臂传来一阵酸麻。
就在林辰急得想再次催动《混沌经》时，实验场的虚空突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并非来自某座实验舱，而是从虚空中的每一处缝隙里涌出来，逐渐汇聚成一片由无数光流交织而成的“云团”。
云团悬浮在所有实验舱的上方，形态变幻不定，时而像修真界的云海，时而像地球的星空，甚至在林辰紧盯修真界消融画面时，云团竟同步浮现出了青峰山消融的残影。
“这是……随我的意识在变化？”林辰猛地收回目光，心中满是骇然。
他试着在脑海中回想地球的模样，云团果然瞬间褪去了修真界的残影，化作一颗包裹着蓝色光层的球体，模样与地球舱内的故象分毫不差。
“道祖林辰，无需惊慌。”一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直接在林辰的识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也不是精神力传音，更像是意识与意识的直接碰撞，
“吾等是实验场的缔造者，亦是‘高维意识集群’，方才的重置程序，是实验场的应急机制，并非最终指令。”
“高维意识集群？实验场的缔造者？”林辰攥紧拳头，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与警惕，沉声反问，
“你们将修真界、地球，还有其他所有世界都做成实验舱，到底想做什么？‘因果律武器’又是什么？方才的镜像，也是你们的手笔？”
一连串的问题堵在喉咙口，他迫切想知道答案——从撕裂空间发现维度嵌套，到撞见地球舱被量子锁链缠绕，再到与能预判三息的镜像对决，所有谜团的核心，似乎都指向眼前这团意识集群。
光流云团缓缓涌动，在林辰面前凝聚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虽看不清五官，却能让他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注意力正落在自己身上。
“你的问题，我们会一一解答，但在此之前，你需先看清实验的本质。”
意识集群的声音依旧冰冷，话音落下，光流云团突然散开，化作一幅横跨整个实验场的全息投影。
投影的左侧，是无数条相互交织的“光带”，每条光带上都标注着不同的时间节点，光带的末端，要么连接着文明繁荣的画面，要么是文明覆灭的残影——
林辰一眼便认出，这是不同实验舱的文明演化轨迹。
而投影的右侧，悬浮着一枚由光粒组成的“梭形器物”，器物周围缠绕着与量子锁链同源的能量，正是意识集群口中的“因果律武器”。
“实验的核心目的，是验证因果律武器对文明演化的影响。”
意识集群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选取了上百个具备演化潜力的世界，将其置于实验舱内，通过因果律武器改写关键时间节点的‘因’，观察文明最终的‘果’——
比如在某条时间线里，给蛮荒世界送去修真功法，看它能否演化出修真文明；在另一条时间线里，给凡界世界切断灵气来源，看它能否靠自身力量延续。”
林辰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枚梭形武器，忽然想起了地球舱锁链上的影像：“所以，地球舱锁链上的不同影像，是你们用因果律武器改写后，形成的不同时间线？
那道与结丹共鸣相似的能量脉冲，也是武器运作时产生的？”
“不全是。”意识集群的“人形”轮廓微微晃动，“其他实验舱的时间线，确实由因果律武器主导改写，但地球是例外——
它是所有实验舱中，唯一能产生‘自主意识变量’的世界。”
“自主意识变量？”林辰皱起眉头，这个词让他心头一动。
“简单来说，其他世界的文明演化，会顺着我们设定的‘因果’走，而地球不会。”
意识集群解释道，“比如我们曾试图在地球的‘古代时间线’切断所有修行可能，可没过千年，便有凡人靠自身摸索，领悟出了与修真功法原理相似的吐纳之法；
我们曾在‘现代时间线’引发能源危机，本以为会导致文明衰退，却没想到凡人发明了新的清洁能源。
地球文明的每一次转折，都超出了我们的预判，而这种‘超出预判’的力量，便来自于‘自主意识变量’。”
林辰忽然想起了镜像之前说的话——“你的逆命之道，核心是守护”。
他下意识地看向全息投影中，代表地球的那道光带，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地球的自主意识变量，和我有关？”
意识集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操控全息投影放大了地球的光带。
光带之上，清晰标注着几个关键节点：林辰穿越修真界的瞬间、林辰突破金丹的时刻、林辰晋升道祖的刹那……
而每个节点之后，地球的时间线都发生了明显的偏移——原本标注着“文明衰退”的光带，在他突破金丹后，转而指向了“能源革新”；
原本标注着“灾害频发”的轨迹，在他晋升道祖后，变成了“环境改善”。
“你看。”意识集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每一次突破道境，地球的演化轨迹都会发生改写。
你穿越修真界时，无意识间带走了一缕地球的‘自主意识’，这缕意识与你的道心融合，让你成为了连接修真界实验舱与地球实验舱的‘桥梁’——
你的道境突破，会通过这缕意识，给地球的自主意识变量注入力量，从而打破我们设定的因果轨迹。”
林辰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竟会对故乡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是道心所在的位置，此刻正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能感知到地球的脉动。
“所以，你们启动重置程序，不是针对修真界，而是针对我这个‘意外变量’？”
“是，也不是。”
意识集群的“人形”轮廓逐渐变得模糊，“重置程序最初的目标，是清除你这个超出实验预期的变量，可随着地球自主意识变量的增强，
我们发现，你或许比预设的实验更有研究价值——尤其是你的道心，不仅能承载地球的自主意识，还能容纳《混沌经》的法则，甚至在刚才，还激活了未知的功法轨迹。”
提到未知功法，林辰立刻想起道袍上浮现的金色轨迹，他急忙运转神念，将轨迹投影到虚空中，问道：“这道功法轨迹，你们认识吗？它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道袍上？”
意识集群的光流突然剧烈涌动起来，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异常。“这是……因果律武器的核心驱动轨迹！”
意识集群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我们只将这道轨迹录入了因果律武器的核心，从未外传，更不可能出现在修真界的道袍上。
你确定，你从未修炼过这道功法？”
“千真万确。”林辰笃定地说，“它是在我输入地球舱识别码时，自动浮现的，而且我的身体会与它产生共鸣，仿佛刻在道基里一样。”
话音刚落，林辰突然觉得识海一阵刺痛。
他刚才为了投影功法轨迹，下意识地探出了一缕精神力触须，此刻那触须竟被光流云团的边缘灼伤，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触须上冒出——那是精神力受损的迹象。
“小心！我们的意识光流，对低维生物的精神力有灼伤性！”意识集群急忙后撤，光流云团与林辰的距离拉开了三丈有余。
林辰刚想收回精神力触须，道心突然再次发热。这一次，浮现的不是《混沌经》的古文，而是一篇他少年时在地球偶然读到的经文——《太上感应篇》。
淡金色的经文从道心流淌而出，顺着精神力触须蔓延，所过之处，灼伤的痕迹快速消退，甚至在触须表面形成了一层淡金色的护罩，彻底隔绝了光流的灼伤。
“《太上感应篇》？”林辰又惊又喜，他当年读这篇经文，只当是凡界的劝善文章，从未想过它竟能在高维空间护住自己的精神力。
更让他意外的是，《太上感应篇》的经文轨迹，竟与他道袍上的未知功法、因果律武器的核心轨迹，隐隐形成了呼应，三者交织在一起，散发出柔和却强大的能量。
意识集群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光流云团再次凝聚成“人形”，语气中满是疑惑：
“《太上感应篇》是地球凡界的经文，核心是‘善恶之报，因果昭彰’，它怎么会与因果律武器的核心轨迹产生共鸣？这绝不是巧合。”
林辰没有回答，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地球的自主意识变量，并非偶然产生，而《太上感应篇》、道袍上的未知功法，也不是凭空出现，
它们或许都是某个“更神秘的存在”留下的线索，而这个存在，很可能比高维意识集群更早介入了实验。
“我想看看，地球最早期的演化轨迹。”林辰突然开口，目光紧紧盯着全息投影，“我想知道，地球的自主意识变量，最早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意识集群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操控全息投影，将时间线一路倒推——
从现代文明倒推到古代王朝，再到原始部落，最后停留在了恐龙灭绝的那个时间节点。
全息投影中，一颗巨大的陨石正朝着远古地球撞去，天地间一片昏暗，无数恐龙在恐慌中奔跑、陨落。
这是林辰在地球课本上见过的画面，可当他凝神细看陨石表面时，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那颗陨石的表面，竟刻着一行清晰的白色纹路——不是远古的图腾，也不是自然形成的痕迹，而是他在地球时学过的现代化学方程式：2h?+o?=2h?o。
“这……这是现代化学方程式！”林辰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这行方程式他当年在中学实验室写过无数次，绝不会记错，
“恐龙灭绝是数千万年前的事，那时候地球还没有现代文明，这行方程式怎么会刻在陨石上？”
意识集群的“人形”轮廓彻底僵住，过了足足三息，才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说：
“我们设定的实验轨迹里，这颗陨石上没有任何纹路！这行方程式，是凭空出现的！而且……它的刻痕轨迹，和你道袍上的未知功法，完全一致！”
林辰猛地攥紧拳头，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确实有更神秘的存在介入了实验，而这行化学方程式，就是对方留下的关键线索。
可对方是谁？留下线索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帮助地球对抗高维意识集群的实验，还是有其他更复杂的计划？
就在他思绪翻涌时，实验场的虚空再次传来震动。这一次，不是重力倒转，也不是实验舱旋转，而是三道熟悉的气息同时逼近
——陨落道祖的执念、隐世散仙的队伍，还有之前被他击退的四维空间吞噬者，竟同时赶到了实验场！
“林辰！高维意识集群也在这里！”陨落道祖的执念率先冲了过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光流云团，语气中满是忌惮，
“我就知道，他们隐瞒了关键秘密！恐龙灭绝的陨石、地球的自主意识，都是他们刻意隐瞒的！”
紧随其后的，是隐世散仙的领头人——一位身着灰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手里握着一枚与地球舱识别码相似的符文，沉声道：
“道祖阁下，高维意识集群视我们为‘实验样本’，绝不可信！吾等手中有打开实验场核心控制室的钥匙，只要你肯与我们合作，我们就能彻底关停实验，还修真界与地球自由！”
而在他们身后，四维空间吞噬者正疯狂冲撞着实验舱的壁面，它的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黑色雾气中，竟浮现出了因果律武器的残影——
显然，它吞噬了部分实验场的能量，变得更加强大。
高维意识集群的光流云团开始剧烈波动，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实验场二级警报触发，外部干扰势力入侵，重置程序倒计时加速——剩余时间，半炷香。”
林辰站在三方势力的中间，一边是目的不明、隐瞒了关键秘密的高维意识集群，一边是手握“钥匙”、言辞恳切的隐世散仙，还有一边是卷土重来、盯着因果律武器的陨落道祖执念与吞噬者。
他的手中，握着陨石上的化学方程式线索，道心中《太上感应篇》与《混沌经》相互呼应，而修真界实验舱的消融速度，正随着倒计时加速变得越来越快。
半炷香的时间，他不仅要阻止修真界被重置，还要弄清陨石方程式的真相，更要在三方势力中做出选择。
可他刚要开口，道袍上的未知功法轨迹突然暴涨，一道熟悉的能量脉冲从轨迹中传来——
这一次，脉冲的频率不再是结丹共鸣，而是与他穿越修真界时，地球传来的能量波动，一模一样。
这道脉冲，究竟是在提醒他什么？而半炷香后，他若没能做出决断，等待修真界与地球的，又将是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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