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集:地域异病思调理
轩辕蹲在河畔的青石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湿润的石面。水面倒映着他风尘仆仆的脸,鬓角还沾着南地山林的草屑,袖口残留着西陲草原的沙粒,可那双眼睛里,却亮得像淬了星子——这是他周游四方的第三个年头,从东海之滨到南岭深处,从西陲草原到北地荒漠,脚步踏过的土地愈广,心中那块名为“医道”的版图,便愈发清晰。
“首领,该歇歇了。”身后传来弟子苍术的声音,这孩子是他在南地收留的孤儿,因识得百种草木得名。苍术捧着陶罐递过来,里面是刚煮好的米汤,还飘着北地带来的稷米香,“您盯着这石头看了半个时辰了,莫不是又想起哪个部落的治法了?”
轩辕接过陶罐,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壁,忽然想起北地那位白发医士。那日雪后初晴,老医士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按在患者腕上,三指轻拢慢捻,说“脉沉如石,是寒邪入骨”,随即取来晒干的艾叶,点燃后在腰腹间熏烤,青灰色的烟圈裹着暖意,竟让蜷缩如虾的患者渐渐舒展了眉头。
“不是想治法,是想这土地。”轩辕舀了一勺米汤,热气模糊了视线,“你看这河水,向东流时湍急,入了平原就缓了;向南流时裹挟泥沙,到了海边就清了。水会跟着土地变,人呢?”
苍术挠挠头:“人……人到了热地方会出汗,到了冷地方会发抖?”
“不止于此。”轩辕放下陶罐,起身走到不远处的石壁前。这石壁背阴,却被他用燧石片凿出了四格,分别刻着东、南、西、北四个字。他从行囊里取出四块不同的石头:东边捡的砭石尖锐如刀,南边采的药石带着草木纹,西边寻的兽骨片厚实坚韧,北边拾的磁石能吸铁砂。
“你看东边。”他指着“东”字下方的砭石,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度,“东海之滨多盐碱地,海风咸涩,渔民日日与水湿相搏,皮肤易生痈疮——红肿热痛,像地里憋着的火气。东夷人用这砭石刺破脓头,再以海水冲洗,淤血流尽,疮口便收了。”
苍术凑近看那砭石,边缘还留着使用过的磨损痕迹:“可弟子在南地见的痈疮,巫医用的是捣烂的蒲公英敷着,也能好。”
“问得好。”轩辕眼中闪过赞许,“南地山林多瘴气,草木蒸腾的湿热裹着人,痈疮里的脓是稀的,带着腥气,像沼泽里的烂泥。这时候用砭石强行刺破,湿邪反而会顺着伤口往里钻,不如蒲公英的苦寒能清热,还能把湿邪‘拔’出来。”他拿起南边的药石,上面还粘着点干枯的草屑,“一方水土养一方病,一方病得配一方药。”
苍术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那西边呢?西戎人总说‘皮肉破了,得用筋线缝上’,可东边人摔破了皮,只用砭石划个小口放血,这又是为何?”
轩辕走到“西”字刻痕前,摩挲着那块兽骨片。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影落在上面,映出细密的纹路,像极了西戎萨满缝合伤口时的针脚。“西陲草原是马背上的土地,牧民们追逐水草,摔断筋骨、划破皮肉是常事。草原上风硬,伤口若不缝紧,风邪会钻进去,皮肉就长不到一起。”他忽然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见过一个少年,被野马掀翻,肋骨刺破了皮肉,萨满用鹿筋线穿过骨缝,再把皮肉对齐缝好,只用了半月,就能再骑马了。”
“那要是在南边,这样缝合会怎样?”苍术追问。
“会烂。”轩辕说得干脆,“南地潮湿,筋线在皮肉里会发霉,伤口会流脓,反倒成了祸害。南人遇外伤,多用草药嚼烂了敷上,草药的清苦能防溃烂,还能让皮肉慢慢长合——你看,连处理伤口的法子,都得跟着土地的脾气走。”
他转向最后一格“北”字,拿起那块能吸铁砂的磁石。北地的寒风似乎还藏在石缝里,触之生凉。“北边苦寒,风像刀子似的刮,人身上的热气容易被吹散,血脉就像冻住的河。北狄医士诊脉时总说‘脉细如丝,是阳气不足’,他们不用砭石放血,也少用苦寒草药,就用艾绒熏,用羊肉汤补,像给冻僵的人裹上厚衣,慢慢把阳气暖回来。”
苍术蹲在石壁前,看着四块石头、四个方向,忽然发现轩辕刻的字旁边,还悄悄画了些小符号:东边是海浪,南边是草木,西边是奔马,北边是雪花。“首领,您把这些都记下来,是想……”
“我想画一张图。”轩辕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他捡起燧石片,在石壁中央画了个大大的圆圈,“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人在中间。东边属木,草木生长,对应人的肝气,得疏泄才能条达,就像东夷的砭石,是‘疏’;南边属火,炎热升腾,对应人的心气,得清凉才能安宁,就像南方的草药,是‘清’。”
他的手指在圆圈里滑动,燧石片与石壁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叩问天地的规律:“西边属金,坚硬收敛,对应人的肺气,得固护才能不散,就像西戎的缝合,是‘收’;北边属水,寒冷潜藏,对应人的肾气,得温养才能充盈,就像北地的艾灸,是‘温’。”
苍术忽然指着圆圈中心:“那中间呢?”
轩辕笑了,那笑容里有恍然大悟的释然,也有历经艰辛后的笃定:“中间是土,能生万物,也能容万物。就像人的心脾,不管是东边的淤、南边的湿、西边的伤、北边的寒,最终都得靠脾胃运化五谷,才能把药石的力气变成身上的力气。”他把四块石头往圆圈中心拢了拢,“你看,四方医法看着不同,其实都在围着这‘土’转——人吃的是地里的五谷,病的是受了天地的邪,治的是顺了四时的法。”
暮色渐渐漫上来,把石壁上的刻痕染成深褐色。远处传来部落的炊烟味,混着北地稷米的香、南地草药的苦、西地兽骨的腥、东地海盐的咸,竟奇异地融成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轩辕最后看了一眼石壁,那些符号和刻痕在暮色里仿佛活了过来:海浪推着砭石,草木缠着药草,奔马踏着骨片,雪花裹着磁石,都朝着中心的圆圈涌去。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三年走的路,不是在收集零散的珠子,而是在找那根能把珠子串起来的线——这线,就是天地与人的那份默契。
“苍术,”他转身时,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清亮,“明天开始,我们把这些都记在竹简上,要写清:东地多痈疮,治用砭石疏泄;南地多瘴痢,治用草药清解;西地多外伤,治用缝合固护;北地多寒病,治用温灸补养。还要加上一句——”
他顿了顿,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一字一句道:“治人如治田,得看天看地看时节,半点马虎不得。”
苍术用力点头,忽然觉得首领的背影在暮色里格外挺拔,像极了崆峒山的轮廓——那是他们迟早要去的地方,听说那里藏着更根本的道理。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轩辕如何将这些地域医理与阴阳五行相连?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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