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胸襟，臣弟钦佩。”萧济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臣弟必当唯殿下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两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朱标甚至还关心起了王若薇的身体，赏赐了许多名贵的补品。
整个过程，亲切、和睦，充满了兄友弟恭的和谐气氛。
直到萧济安告辞离去，朱标都一直将他送到了书房门口，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减退。
只是，在萧济安转身的那一刻，他眼底深处那抹一闪而逝的阴霾，还是没能逃过萧济安的感知。
辞别了东宫，萧济安的下一站是秦王李世民的府邸。
与东宫的富丽堂皇不同，秦王府的风格，要简洁凌厉得多。
府中见不到什么奇花异草，只有一排排冰冷的兵器架，和一个个由精铁打造的练功木人。
当萧济安的马车抵达时，迎接他的只有一名态度冷淡的王府管事。
“五殿下，我们王爷正在后院练箭，怕是没工夫见您。您若是有事，小的可以代为通传。”
好一个下马威。
“无妨。”萧济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锭分量不轻的金元宝，塞到那管事手中，
“有劳管事带路，我亲自去见二哥便是。”
那管事掂了掂金子的分量，脸上的冷漠顿时化作了谄媚的笑。
“王爷说笑了，您是王爷，想去哪儿，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您这边请，这边请。”
在管事的引领下，萧济安穿过前堂，来到了秦王府的后院。
这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
场中，几十名身穿劲装的彪形大汉，正在捉对厮杀，操演武艺。
这些人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如电，一看便知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而在演武场的尽头，秦王李世民正手持一张巨大的角弓，对着百步之外的箭靶，练习箭法。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衫，虬结的肌肉在阳光下反射着古铜色的光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启禀王爷，定北王殿下……前来拜会。”管事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李世民置若罔闻，他缓缓拉开弓弦，直至弓身被拉成一轮满月。
嗡——！
弓弦震响。
一支黑色的羽箭如流星赶月般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好！”
“王爷神射！”
“王爷威武！”
周围的那些江湖豪客，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李世民这才放下角弓，转过身来。
当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萧济安身上时，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迸发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再次搭上一支箭，拉开弓弦。
这一次，他那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对准的不再是远处的箭靶。
而是萧济安的眉心。
演武场上的喝彩声戛然而-止。
那些上一秒还在捉对厮杀的江湖好汉们，全都停下了动作。
兵器碰撞的脆响和粗重的喘息声消失，整个演武场只剩下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
那名带路的管事更是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这要是两位王爷在府里起了冲突，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然而，面对那足以洞穿金石的箭锋，萧济安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甚至还对着李世民，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一个杀气腾腾，一个云淡风轻。
演武场上，只有风吹动李世民衣角的猎猎声，和他弓弦上那支羽箭轻微的颤动。
最终，还是李世民先泄了气。
他发出一声冷哼，手腕一抖，箭锋微微下移。
嗖！
羽箭破空，擦着萧济安的耳边飞过，最终哆的一声，深深钉在了他身后的一根廊柱之上，箭羽兀自颤动不休，发出嗡嗡的声响。
“哈哈哈哈！”
李世民扔掉手中的角弓，大笑着向萧济安走来，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萧济安的肩膀。
“五弟，别来无恙啊。”
“不愧是敢在千军万马中生擒铁木真的镇北军神！这份胆色，二哥我佩服！”
他的手劲极大，那几下拍击若是换了旁人，怕是骨头都要被拍散架了。
萧济安任由他拍打，脸上的笑容不减。
“二哥说笑了。小弟这点微末伎俩，在二哥这百步穿杨的神射之术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少给我来这套虚的！”
李世民的神情中不耐，他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张角弓，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北境的军神，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场？”
“就比这箭法，你我各射三箭，谁的总环数低，便算谁输，如何？”
李世民话音一落，演武场上那些江湖好汉们目光都落在了萧济安身上。
谁都看得出来，若是萧济安拒绝，便是胆怯；若是应战，以秦王那冠绝全军的箭术，他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二哥的箭术，天下闻名。小弟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在二哥面前献丑了。”
萧济安摇了摇头。
李世民脸上的轻蔑之色刚要浮现，却被萧济安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再者说，我这手箭术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跟自家兄弟嬉戏的。”
让李世民周身那股张扬的气焰，为之一滞。
周围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江湖好汉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演武场内的气氛比刚才箭在弦上时还要压抑。
“杀敌？”
李世民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起来，
“好一个用来杀敌！”
“五弟，你可知这京城，有时候比北境的沙场，更像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斗兽场。”
“你这头刚刚从山林里回来的猛虎，如今爪牙被拔困于笼中，怕是斗不过这京城里，那成群结队的恶犬啊。”
他走到萧济安面前，身体前倾，几乎贴着他的脸，用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说道：
“萧济安，你给我记住了。”
“北境的账，我们没完。”
“我会亲眼看着你，被那些曾经被你瞧不起的恶犬，撕成碎片。”
说完，他不再看萧济安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萧济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不变。
“二哥慢走，小弟就不多叨扰了。”
萧济安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着王府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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