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城”的白天，比夜晚更加喧嚣而充满张力。阳光驱散了部分阴影，却也照亮了这座废土都市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的脉络。在“齿轮巷”，这种特质尤为明显。刺耳的电焊声、老旧引擎的轰鸣、商贩的叫卖、以及不同帮派为了地盘而发生的零星冲突声，交织成一曲混乱而充满生命力的交响乐。
小七和Ω-9分头行动，像两滴融入浊水的水银，悄无声息地向着“齿轮巷”更深处、更危险的区域渗透。
Ω-9的目标明确：找到接触上层“脏活”委托的渠道。她径直走向“齿轮巷”最鱼龙混杂的地带——一个由废弃的货运集装箱和破烂棚屋拼接而成的、被称为“锈水集市”的黑市核心区。这里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合成酒精、机油和某种违禁药品的甜腻气味。目光所及，是兜售着从旧世界武器零件到变异生物器官等各种违禁品的摊贩，以及那些眼神凶狠、身上带着各种势力纹身的佣兵和打手。
Ω-9并没有刻意低调，她身上那种混合着危险与野性的气质，在这种地方反而是一种保护色。她径直走向集市深处一家连招牌都没有、门口守着两个彪形大汉的破旧酒吧。扔给守卫几枚共和国新币后，她推门而入。
酒吧内部光线昏暗，烟雾缭绕。各种凶神恶煞的人物聚集在角落，低声交谈着。Ω-9走到吧台，要了一杯最烈的合成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粗糙的木制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这是某种地下世界的暗号。
很快，一个瘦小精干、眼睛像老鼠一样滴溜溜转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代号“地鼠”。
“生面孔啊，妹子。”地鼠压低声音，打量着她，“找活干？还是卖东西？”
“找活。”Ω-9言简意赅，将一枚从数据中心伏击者身上搜来的、经过处理的能量步枪能量匣推到对方面前，“干净利落，价钱好说。”
地鼠拿起能量匣看了看，眼神微变。这种制式装备可不是普通掠袭者能有的。“胃口不小啊。”他嘿嘿一笑，“最近倒是有几位‘老板’在找手脚麻利的人，处理一些……不太方便官方出面的‘家务事’。不过，得先验验成色。”
Ω-9知道，这是要她先完成一个“投名状”性质的任务。她没有犹豫，接下了地鼠递过来的一个薄薄的电子板，上面有一个地址和一张模糊的照片——目标是某个欠了高利贷躲藏起来的小军火贩子，任务要求是“拿回”他藏匿的一批货物，并让他“永远闭嘴”。
任务本身不难，但关键在于，这能测试她的能力和忠诚度。Ω-9冷笑一声，收起电子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酒吧。她需要尽快完成这个任务，才能接触到真正有价值的情报源。
与此同时，小七留在相对安全的旅馆房间里，全力破解从数据中心获取的数据碎片。她避开了pdA可能被监控的公共网络，使用了一种从“夜鸮”突击舰上拆下来的、经过高度物理隔离的便携式解密终端。
经过数小时不眠不休的运算和交叉比对，碎片化的信息逐渐拼凑出一些令人不安的轮廓：
“冥河计划”：似乎是一个高度机密的生物识别与人口追踪项目，由“加州共和国安全局（cRS）”下属的一个特别部门主导。项目的表面目的是为了“优化资源分配和增强国土安全”，但深层日志暗示，它涉及对特定人群（尤其是对“互联体”有潜在同情倾向或基因标记异常者）进行秘密标记、监控甚至……“隔离管理”。
“灯塔”节点：是“冥河计划”的关键基础设施，一种分布在全境各地的、高功率的生物信号扫描与数据传输中继站。日志显示，最近位于东海岸边境附近的几个“灯塔”节点接连出现异常离线或数据篡改事件，cRS内部对此高度紧张，怀疑是“互联体”的渗透破坏，但也存在“内部清理”的猜测。
议会派与安全局之争：数据碎片中隐约透露出共和国高层存在派系斗争。以民选议会为代表的“议会派”主张对“互联体”采取更谨慎的防御和经济遏制策略，而cRS为代表的强硬“安全派”则倾向于先发制人的打击和更严格的内控，双方在资源分配和战略方向上存在激烈冲突。
这些信息指向一个结论：加州共和国并非铁板一块，内部矛盾重重，而“冥河计划”很可能是一个在“安全”名义下进行的、充满争议且可能侵犯基本人权的黑暗项目。那个数据模块，或许就是某些人想要掩盖或用于内部斗争的证据。
就在小七沉浸于数据海洋时，她设置的用于监控“齿轮巷”底层通讯流（主要是公共信息板和某些低级加密频道）的预警程序，突然捕捉到了一个让她心跳骤停的关键词！
那是在一个专门发布寻人启事和失踪者信息的公共信息板上，一条刚刚更新的、不起眼的信息：
【寻人：霍恩，男，约40岁，左眼有伤疤，前“信驿”资深护卫。最后出现于东部边境“黑岩隘口”附近，可能受伤。有线索者请联系编码[加密地址]，重酬。】
霍恩！他还活着！而且就在加州共和国境内，虽然是在局势紧张、充满危险的东部边境！
小七几乎要惊呼出声，她强压下激动，迅速记录下那个加密联系地址。这是她们来到旧世界后，得到的关于霍恩的第一个确切线索！
傍晚，Ω-9带着一丝血腥气和完成任务后的冷漠回到了旅馆。她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投名状”完成了，地鼠答应明天引荐一位“真正的雇主”。
小七立刻将霍恩的消息和“冥河计划”的发现告诉了Ω-9。
Ω-9听到霍恩的消息时，眉毛挑了一下：“哦？那个独眼大叔命挺硬嘛。东部边境……那可是个绞肉机一样的地方。”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混乱的灯火，“‘冥河计划’……听起来像是cRS那帮混蛋会搞的玩意儿。如果霍恩卷进了东部边境的麻烦，很难说会不会和这个计划有关。”
两人沉默了片刻，信息在此刻交汇，指向了一个清晰的方向。
“我们需要去东部边境，”小七的声音坚定起来，“找到霍恩，他可能知道墨影的下落，也可能了解‘互联体’和共和国之间的真实情况。”
“同意。”Ω-9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不过，靠我们两条腿可走不到东边。我们需要一笔钱，一辆好车，更重要的是，需要一个能让我们安全穿过共和国腹地、尤其是靠近边境检查站的‘合法’身份。”
地鼠承诺引荐的“雇主”，或许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提供资源、但同时可能将她们拖入更深渊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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