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中,雾气翻涌,凝聚成的镜像却并非她现在的装扮,而是一个与此刻的明歌一模一样,身着现代服饰的女子。
只是那镜像的眼神空洞,嘴角带着一丝仿佛洞悉一切、却又无比冰冷的笑意。
“明歌?”
镜像开口,声音飘忽,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或者……我该叫你什么?那个蜷缩在异世界房间里,捧着这本书的……孤独灵魂?”
明歌浑身猛地一僵,如坠冰窟!
这个秘密,是她深埋心底绝不敢触碰的禁区!
镜像抬手一挥,周围的雾气演化出的不再是熟悉的修仙场景,而是一幅幅如同书页般的虚幻画面,上面快速闪动着文字——正是她记忆中那本小说里的情节!
画面中,“江无涯”冷漠孤僻,最终堕入魔道;“容尽欢”死在为母报仇上;“霍不羁”莽撞冲动,成为苏若璃的脑残粉,结局惨淡……
而“明歌”这个名字……
空白页上写满了一个个自己的名字,却在下一秒如云烟般消散。
“看清楚了么?”
镜像的声音如同魔咒,钻入她的脑海,放大她最深层的恐惧,“这才是‘真相’!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不过是一个窥探了命运的窃贼,一个闯入他人故事里的幽魂!”
“你所经历的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你根据那本书,自己臆想出来的剧情?”
“江无涯对你的那点不同,是因为你这个人,还是因为……你拼命模仿了书中他可能会喜欢的模样?”
“霍不羁的称兄道弟,容尽欢的些许关怀,是不是也只是因为你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设定’,刻意迎合?”
“你付出的感情,你流的血和泪,你所有的挣扎和努力……在一个早已注定的‘故事’里,到底有没有意义?会不会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沉浸式戏剧?”
字字诛心!
明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她最大的梦魇被血淋淋地撕开!
是啊……她是怎么知道七宝造幻塔的?
是怎么知道江无涯的过去和危险的?
她所有的“先知”,所有的“努力”,是不是都建立在“这是一本书”的基础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既定剧情,那她的存在算什么?
一个带着攻略的玩家?一个可笑的、试图修改剧本的龙套?
自我怀疑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师尊,师兄,霍师兄,容师姐知道她只是一个知晓他们“命运”的异世幽魂,会用什么眼神看她?
是厌恶?是恐惧?还是觉得被愚弄?
镜像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满意地笑了,声音充满诱惑:“迷茫吗?痛苦吗?不如放弃吧。沉睡下去,或许醒来就会发现,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何必在别人的故事里,流干自己的眼泪呢?”
明歌眼中光彩黯淡,几乎要认同这个想法。
太累了,怀疑一切的感觉太累了。
就在她意志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腰间的玉佩——那枚江无涯送她的,质地冰凉的玉佩。
触感是真实的。
紧接着,更多的记忆汹涌而来:
修习炼丹之术时,青玄的看重爱护,倾囊相授;
练剑时,她笨拙失误,江无涯眉头微蹙,却依旧耐心纠正的那份“不耐却又负责”的真实;
她胡闹开玩笑时,霍不羁那毫无心机,爽朗大笑的“纯粹反应”的真实;
她遇到难题时,容尽欢那看似随意,却总能点到关键处的“清冷关怀”的真实;
还有无数次战斗中,生死一线间,那爆发的潜力、流淌的鲜血、心跳如鼓的“恐惧与勇气”
——这一切,都是那么鲜活而真切!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剧情是固定的,但情感和经历是无法被预设的!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和痛苦被一种极致的明亮和坚定所取代!
“不对!”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清晰,“书是书!我是我!”
“就算开局是一本书又怎样?!”
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对师尊的敬重,对师兄的关心,对霍师兄的信任,对容师姐的情分都是我真心的!我流的每一滴汗,每一滴血,我的每一次欢笑、每一次难过——这些都是真的!是我明歌,真真切切活出来的!”
这就够了。
她剑指镜像,眼神锐利如刀:“你所谓的‘剧情’,早就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
我不是读者,我也不是幽魂!我是参与者,我是改变者!我就是明歌!此身此处,我命由我!”
话音落下,她一剑斩出!
炽热的火焰剑芒并非燃烧镜像的身体,而是狠狠斩向那些悬浮的、写着“剧情”的虚幻书页!
嗤啦——!
所有书页在接触到剑芒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纸张,迅速焦黑,卷曲、化为飞灰!
连同那空洞的镜像,也发出了无声的尖叫,随之一起崩散、消失!
虚无空间重归寂静。
明歌大汗淋漓,单膝跪地,大口喘着气,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
她不再纠结于“来源”,而是彻底坚定了“存在”。
穿书是果,而如何活,是因。
她战胜了对自己存在意义的终极拷问。
从此,她不再是“知悉剧情的穿书者”,而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明歌。
现即是真,唯我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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