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庭院里,阳光正好,却无端透着一股阴冷。
那股冷意,源自那个面容刻板的老嬷嬷,更源自她面前那摊开的一包刑具。
银针在日光下闪着寒光,竹板厚实,带着用旧了的暗沉颜色。
刘全跪在一旁,脑袋恨不得埋进地砖缝里,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
他见过这位容嬷嬷。
这位尚食局的老祖宗,手上沾过的血,怕是比他喝过的水都多。
据说,当年有个得宠的妃子,嫌御膳房送的汤淡了点,多说了两句。
第二天,那位妃子的舌头,就被容嬷嬷用银针扎成了筛子。
这哪是来教规矩的,这分明是王后派来的刽子手!
“姐姐……”
胡喜媚下意识地躲到苏妲己身后,小声嘀咕,“那个老太婆的眼神好吓人,比轩辕坟里的老秃鹫还凶。”
王贵人则死死抱着她的玉石琵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能感觉到,那老嬷嬷身上,缠绕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怨气。
这不是普通的宫人。
“试菜,为的是大王的龙体安康。”
容嬷嬷根本不理会周围人的反应,她那双浑浊又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在胡喜媚身上。
“舌头,便是你的战场。你的嘴,便是你的兵器。”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辨毒,是第一课。可是在辨毒之前,你得知晓百般痛楚,千般滋味。唯有如此,当那一点点不同的麻、痒、刺痛在舌尖炸开时,你才不会错漏。”
她说完,慢条斯理地从包袱里,捻起一根最细的银针。
“今日,老奴便教你第一种滋味,名为‘刺’。”
她一步步走向胡喜媚,那根银针,对准了喜儿那抓过无数烧鸡、啃过无数羊腿的,白白胖胖的手。
“啊!”
胡喜媚吓得往后一缩,差点跳起来。
“别怕,喜儿。”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妲己不知何时已经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她莲步轻移,挡在了胡喜媚面前,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容嬷嬷说得对,为大王效力,是我们的本分。”
容嬷嬷动作一顿,抬眼看着苏妲己,眼神里带着审视。
她以为,这位苏贵人会撒泼,会拿大王来压她。
没想到,她居然认了?
苏妲己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胡喜媚紧张得鼓起来的脸蛋,柔声道:“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懂的规矩多。她说要教你,是你的福气。”
胡喜媚扁着嘴,快要哭出来了:“姐姐,我不要这种福气,会疼的!”
“疼?”苏妲己笑了,她转头看向容嬷嬷,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嬷嬷,您说是不是?这天底下,能让喜儿感觉疼的,只有一样东西。”
容嬷嬷皱起眉:“是什么?”
“是饿。”
苏妲己一本正经地回答。
“……”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就连杀人不眨眼的容嬷嬷,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歪理?
“所以啊,嬷嬷。”苏妲己继续说道,“您这法子,太慢,也太笨了。”
容嬷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苏贵人!老奴是奉王后懿旨行事!您这是在质疑王后娘娘?”
“我怎么敢质疑王后娘娘呢?”苏妲己一脸无辜,“我只是在质疑您的教学方法而已。”
“大王喜欢聪明的,喜欢有趣的。他喜欢看我用落叶做炭,喜欢跟我一起吃乡野的烤肉。”
苏妲己向前一步,凑到容嬷嬷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他昨天才夸我是他最锋利的剑。您今天,就要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剑鞘给砸了?”
“您说,大王知道了,会高兴吗?”
容嬷嬷的身子,猛地一僵。
她看着苏妲己那张近在咫尺的,美得不像话的脸。
那双眼睛里,带着笑意,却比她手里的银针还要冷。
这个妖精!
她居然把大王搬出来,不是压她,而是跟她讲“道理”!
“那依贵人之见,该如何教?”容嬷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很简单。”
苏妲己直起身,拍了拍手。
“既然是试菜,考的自然是舌头。我们不玩那些虚的,直接来点实际的。”
她对一旁的刘全吩咐道:“去,把御膳房里能找到的调味料,都给本宫拿一份来。酸甜苦辣咸,一样都不能少!”
“再去找些最苦的黄连,最涩的野果,也一并取来!”
刘全愣了一下,但还是立马点头哈腰地跑了:“喳!奴才这就去!”
容嬷嬷看着苏妲己,眼神阴晴不定。
她想做什么?
很快,刘全就带着几个小太监,端着十几个盘子回来了。
盘子里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喜儿,过来。”苏妲己朝胡喜媚招了招手。
胡喜媚虽然害怕,但对苏妲己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青儿,用手帕把她的眼睛蒙上。”
王贵人立刻照做。
“好了。”苏妲己拿起一个小勺,舀了一点白色的粉末,送到胡喜媚嘴边,“尝尝,这是什么?”
胡喜媚不明所以,但还是张开小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糖!是糖!”她含糊不清地喊道,“没有上次那个桂花糕甜,这糖里掺了米粉!”
苏妲己笑了笑,又换了一勺。
“唔……咸!是盐!海盐!太咸了,齁得慌!姐姐,我想喝水!”
“这个是醋!酸掉牙了!是冀州那边的高粱醋!”
“呀!辣!好辣!是蜀地的茱萸!太过瘾了!”
胡喜媚就像一个品尝美食的家,不仅能准确说出味道,还能说出来历和好坏。
这哪里是在受训,这分明是在享受!
长乐宫的宫人们,原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此刻都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想笑。
容嬷嬷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她带来的刑具,就那么孤零零地摆在地上,像一堆没人要的破烂。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苏妲己偏偏还不放过她,她笑吟吟地看向容嬷嬷。
“嬷嬷,您看,我们家喜儿,是不是很有天分?”
“不用针扎,不用板子打,她这舌头,比谁都灵。”
容嬷嬷死死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刘全。”苏妲己又开口了。
“奴才在!”
“容嬷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咱们长乐宫虽然地方小,但也不能怠慢了王后娘娘派来的人。”
苏妲己指了指院子最西边的角落,那里有一间许久不住人的小屋。
“去,把那间柴房收拾一下,给容嬷嬷住下。记得多铺两层干草,这天,可要转凉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柴房?!
让王后派来的教习嬷嬷去住柴房?!
这苏贵人,是真的疯了吗?!
“你敢!”
容嬷嬷终于爆发了,她指着苏妲己,气得浑身发抖。
“老奴是奉王后懿旨而来!你……你竟敢如此辱我!”
“辱你?”苏妲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
“王后的懿旨,是让你来教导喜儿,是让你‘入住’长乐宫。”
她一步步逼近容嬷嬷,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竟让身经百战的容嬷嬷,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懿旨上,可写了让你住哪个房间吗?可写了让你用什么方法教吗?”
“没有吧?”
“在这长乐宫,我的话,就是规矩!我用的方法,就是大王喜欢的方法!”
苏妲己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容嬷嬷的心上。
“还是说……”苏妲己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嬷嬷觉得,王后的懿旨,比大王的喜好,还大?”
容嬷嬷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被堵死了。
去住柴房,是奇耻大辱。
不去?那就是公然与“大王的喜好”作对!
那顶帽子,她戴不起!
整个长乐宫,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场无声的对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沉寂。
一个传令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院子,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慌与激动。
他甚至都顾不上行礼,扯着嗓子就喊:
“报——!”
“大王急召!西岐……西岐侯姬昌,率百官家眷,已至朝歌城外,进宫朝拜——!”
姬昌?!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苏妲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地变了。
那个传说中,最擅推演,最能隐忍,最终覆灭了大商王朝的男人……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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