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绿人也开着车往回走,车窗开了道缝,晚风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卷发乱飞,他却咧着嘴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
他这人从小就不招人待见。个子倒是蹿得快,初中就长到了190的身高,可因为家里太穷,营养跟不上,导致瘦得像根豆芽菜,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踩在脚下。穿衣服也没品味,只钟爱一身绿色套装,更是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下课铃一响,别的男生三五成群去打球,他只能缩在教室待着,生怕惹谁不高兴又被揍了。
肥马则算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有人欺负他,肥马会把他护在身后,即便最后一起被揍,也从来没有过怨言;当他没钱吃饭,肥马会分他一半盒饭;就连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跟女生表白被全班嘲笑,也是肥马拉着他来到老地方,陪他喝了半宿的劣质啤酒。这么多年,肥马是他唯一的大哥,唯一的兄弟,也是唯一把他当回事的人。
刚才肥马说“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时,他差点在河边哭出声。他真怕,怕自己那点贪念彻底弄丢了这份兄弟情谊,怕这辈子再也没人会真心实意对他好。现在好了,肥马原谅他了,他知道这比路文傲给的主管位置、比银行卡里多出来的数字,要珍贵得多。
绿人把车里的音乐开到最大,放着首老掉牙的摇滚乐,震得车门都在颤。他跟着节奏哼,跑调跑到天边,却越唱越起劲,手在方向盘上敲得“咚咚”响。可唱着唱着,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突然想起了刚才给肥马的承诺。
搞垮路文傲的分公司?
他猛踩一脚刹车,车在路边打了个趔趄。副驾座上的文件散落一地,都是公司的季度报表。绿人盯着那些印着“路氏酒业A城分公司”的抬头,刚才的兴奋劲儿瞬间凉了半截。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路文傲可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他的头脑和城府绝对不容小觑。财务部门也有三个股东盯着,每一笔支出都得层层签字;法务部更是厉害,据说连税务局局长来了都得客客气气;更别说那些安保,个个都高大魁梧,压迫感十足。
绿人瘫在座椅上,扯着自己的头发。他当主管这两年,看着风光,其实就是路文傲身边的高级跑腿,虽然也管着一些人,可真要往深了查,怕是没等摸到人家的底,自己先被扔去喂鱼了。
可他不能退缩,肥马原谅他,还那么信任他,他要是再食言,这辈子都别想抬头面对了。
绿人深吸一口气,把音乐关掉,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他捡起地上的报表,眼神在“营收”“支出”那几栏上划过,要搞垮一个公司,最直接的就是让它没钱,资金链一断,再大的架子也得塌。
问题怎么让资金链断呢?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的财务会议,总监提过一嘴,分公司最近在跟一个供应商合作,进了批价值五亿左右的原材料,钱已经付了大半,货却迟迟没到。当时路文傲发了好大的火,把采购部经理骂得狗血淋头。要是这批货出点问题……比如被扣了?或者干脆是批假货?那几亿打了水漂,纵使他再有钱,公司的现金流肯定也得紧一阵。
可他就是个主管而已,哪能插手对接的事?跟供货商那边更是搭不上话。
绿人又把报表翻到“人力成本”那一页。分公司的员工工资高,福利好,但也扣得严,迟到一分钟就扣全勤奖,加班更是家常便饭。前阵子他部门的一个小姑娘被强制加班,累得在工位上晕倒了,公司就赔了两千块钱,还威胁她不准外传。要是能让员工闹起来,罢工?或者去劳动局告?虽然未必能搞垮公司,但至少能让管理层遭受一些舆论压力,说不定能趁乱抓点把柄。
可他跟底下的人交情不深,更何况大家都怕路文傲,谁肯跟他一起冒这个险?
绿人越想越觉得后背发紧,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刚才那点底气像是被风刮跑了,从员工和系统下手,简直是无关痛痒,路文傲的势力太大,根本动不了分毫。还是得在资金上做文章,可那笔交易,他连影子都摸不着。
他记得上个月路文傲在办公室发脾气,摔了个茶杯,对一个高层说“这批货要是有任何问题,我让你族谱消失都没问题”。那会儿他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能让路文傲这么紧张的,肯定是笔大买卖,说不定关系到分公司下半年的周转。可正因为重要,他才被彻底排除在外,别说看合同了,连供应商的名字都只听过个代号。
突然,一个大胆而不切实际的念头冒了出来,要是能在货交到路文傲手上之前,把这批货给截了呢?
这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直跳,他还下意识左右看了看。
截了货,路文傲付了钱拿不到东西,肯定得跟供应商翻脸;供应商收了钱不交货,也自然别想全身而退。到时候两边狗咬狗,互相猜忌,说不定能闹出点大动静。他再趁乱找点证据,比如双方私下交易的黑料,或者路文傲为了要回货动用的黑手段,不就能给肥马递刀子了?
可这念头也就撑了三秒钟,就被现实砸得稀碎。
截货?说白了就是明抢。他绿人就一个小主管,手下没弟兄,手里没家伙,连打架都得躲在肥马身后,哪来的本事去抢一批价值几亿的货?这不是开玩笑吗?对方说不定还雇了专业的安保团队,他上去就是送死。
更要命的是,连这批货啥时候到、走哪条线、用什么交通工具运过来都不知道。是走海运还是陆运?在哪个码头卸货?有没有特殊的标记?这些信息一概不知。
绿人狠狠捶了下方向盘,喇叭“嘀”地响了一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再次瘫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过往的车灯,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刚才他一口答应了肥马,显然是有点头脑发热了,这件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他缓缓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肥马”的名字,手指悬在上面,想打个电话说“肥马哥,这事儿太难了,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可指尖刚要碰到屏幕,又猛地缩了回来。
不能退缩。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肥马刚原谅他,要是现在打退堂鼓,那岂不是又一次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绿人终是把手机放下,重新发动了汽车。不管怎么说,先得想办法知道这批货的信息,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车重新汇入车流,绿人紧握方向盘,他知道这步棋走得太险了,搞不好就是万丈深渊,可一想到肥马在河边那句“我拼了命也保你”,他就再次咬了咬牙。
为了这份兄弟情谊,赌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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