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众人手忙脚乱筑坝的间隙,她已伏下身,在投毒点附近的泥泞、乱石、灌木根部寸寸扫过。
指尖拨开几根伏倒的草茎,泥土里半截被踩扁的、沾满黏土的油纸袋碎片暴露出来。
她小心地捏起一角,纸片早被水汽浸润,但那残留的灰黄色粉末痕迹,还有纸上模糊得几乎消失、却绝非中文或俄文字母的扭曲符号印记。
她眼底的寒意瞬间凝结成坚冰。
“哐当!”
大队部虚掩的门被一只沾满泥浆的大脚狠狠踹开。
赵建国几乎是被赵铁柱架着胳膊扯回来的,额角青筋暴跳如蚯蚓,草帽歪在一边,汗水浸透的粗布短褂贴在背上。
“人呢?!给老子带来!一个也别放过!”
他的咆哮声震得屋顶土灰簌簌落下。
临时拼凑起来的“盘问室”里,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
刘娟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嘴唇哆嗦得像风中的树叶,
在赵建国那副要吃了她的凶悍目光和“破坏集体命根子就是破坏国家生产,就是反革命!”的厉声怒吼下,
她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泥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手指抖得不成样子,指着角落里面色惨白、强作镇定的沈玉珍:
“是…是她!玉珍姐给的药…她…她说这是好药…撒一点水…沈棠姐的苗…就…就更好…呜…我信了…我真不知道那是要毒死苗啊…”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厌恶的、鄙夷的、恨不得把她撕碎的,
像密集的冰锥狠狠扎在沈玉珍脸上,最后凝结成赵建国那双燃着怒火的牛眼,死死剜着她。
“胡说!她栽赃!是她自己眼红沈棠!”
沈玉珍猛地尖叫起来,声音拔高尖利得破音,手指哆嗦着戳向地上瘫软的刘娟。
然而这否认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她的额头。
刘娟猛地抬头,眼泪鼻涕混着泥土抹得满脸都是,竟从怀里哆嗦着掏出几张湿漉漉、沾着泥点的零碎毛票:
“钱…她…给的钱…剩的…”
像最后的证据投向油锅。
沈玉珍的脸唰地一下褪尽最后一点血色,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彻底崩溃。
她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软倒下去,却又在接触地面前撑住,爆发出绝望凄厉的哭嚎,那声音像濒死的母兽在嘶叫:
“啊——不是我!我也是被骗的啊!是卖药的骗我!他说是好东西…呜呜…我…我真不知情啊!不是故意要这样…都是沈棠!”
她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怨毒地钉向自始至终沉默在角落里、面覆寒霜的沈棠,
“都是她!整天显摆她那破地!要不是她…我…我不会犯糊涂!是她…她逼我这样做的啊!!”
“放屁!”
赵建国拍案而起,粗粝的吼声炸雷般滚过,
“沈玉珍!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满嘴喷粪!栽赃嫁祸!你那点子歹毒心肠,当谁瞎了眼看不穿?!”
他大手一挥,那沾满污泥的油纸碎片和几张零钱“啪”地摔在沈玉珍面前的桌上:
“铁证如山!恶意投毒破坏集体重要试验田水源,性质极其恶劣!”
判决落地:
“第一!全年工分扣罚六成!赔偿水源损失!明年的口粮钱,自己掂量着吃土吧!”
“第二!每日下工后,打扫大队部,掏公厕三个月!赵铁柱你亲自监督!今年评优,取消!”
“第三!过两天开大会,你给老子当着全队人的面,把你那颗黑心烂肺好好洗一洗,做深刻检讨!”
“第四!你!给老子离小溪和那三块良种地远点!护青队再看见你靠近半步,别怪老子不客气!”
沈玉珍瘫成一摊烂泥,只有肩膀神经质地抽动着,无声地哭泣。
赵建国胸膛剧烈起伏着,拿起桌上那张印着诡异符号的油纸碎片,凑到昏暗的煤油灯下看了又看,眉头拧成个死结,嘴里低声咒骂了一句:
“操…这玩意儿看着邪乎…不像正经渠道的…那个卖药的王八犊子,也得给老子揪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同背景的沈棠动了。
她缓步上前,走到赵建国面前。
汗水浸湿了她额角的鬓发,几缕紧贴着苍白的脸颊,但眼神却平静如深潭,不见一丝波澜。
她只轻轻说了一句:
“辛苦大队长主持公道。以后水源,”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失魂落魄的沈玉珍和那堆肮脏的证据,寒意渗骨,
“我会留份心看着。”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最后一缕余晖被墨蓝的夜幕吞没。
远处的山林只剩下模糊而沉重的轮廓。
大队部泄出的昏黄灯光外,沈棠沉默地踏上归途,融进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雪宝无声地跟在主人脚边,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晃动的阴影。
沈棠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响,只有夜风吹拂着她发梢和衣角。
她手里捏着一团被揉皱的油纸碎片,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上面残留的诡异符号——一个倒三角,内部套着扭曲的弧形波纹,绝非汉字笔画结构。
沈棠回到村尾她那孤零零的小院时,
院里只剩下灶膛深处一点将熄未熄的猩红余烬,
空气里还残留着柴火闷烧后独有的焦糊气。
雪宝庞大的身躯堵在院门口,像一尊沉默的石兽,直到沈棠反身落下门栓,它才回到沈棠给它准备的巨型猫窝里。
沈棠没有回炕上,反而在黑暗中径直走向墙角靠放农具的阴影。
手探过去,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和粗糙的木质纹理——不是锄头,也不是镰刀。
她扣住一根长而韧的榆木棍,掂了掂分量,反手插入后腰松垮的粗布腰带里。
布料瞬间绷紧,冰凉的木头紧贴着脊骨,传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雪宝,守着家。”
低得如同耳语的声音落在寂静的院里。
老杏树下的猫窝里,那颗搁着的硕大虎头没有动,喉咙里却回应似的滚过一声沉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低吼。
沈棠悄无声息地翻出院墙,连一丝多余的泥土摩擦声都没有发出。
青石板的路面在黯淡的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幽光,偶尔踩上铺得不严实的碎石,会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哒轻响。
沈棠的身影完全融进这浓得化不开的黑里,
移动间只有腰后那截榆木棍的影子在狭窄的巷道墙壁上一晃而过,
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镇子边缘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
几盏守夜用的气死风灯挂在寥寥几处墙角,
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灯罩下极小一团模糊的光晕。
供销社高大的木门紧闭着,铁锁泛着冰冷的哑光。
喜欢六零悍女:末世大佬的逆袭之路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六零悍女:末世大佬的逆袭之路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