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之前的小插曲，灯市之行仍旧继续。
程光阳领着妙染，客光先、侯国兴舅甥，从东华门一直游逛到仁寿坊，吃馄饨面、套圈、放烟火、看猴戏杂耍，到隆福寺进香。
一夜逛下来，买下了不少物件。
这些物件，大部分是程光阳给自己远在泉州的亲戚故旧们准备的新年礼物。
首先是母亲程林氏，以及一直提携自己的前辈李廷机。
程光阳给两人买的，大多是些滋补养生之物，诸如辽东产的人参、鹿茸，南洋产的燕窝、麝香，山东的阿胶等等；
而后是未婚妻陈阮芷。
程光阳给她买的东西最多，蜂蜜、白糖、茶饼、蜀锦、茧绸、多罗绒、玉簪子、金步摇、银镯、玛瑙手串……吃的穿的用的，应有皆有。
当然，这些东西妙染也有份，不过主要还是买给陈阮芷的。
除此之外，大舅子陈丰顼，岳父陈景奎、岳母陈李氏，还有程应封、程应叙两位族叔，程光阳也各自给他们购置了礼物。
总之这一趟灯市逛下来，程光阳花销很大，二三百两银子，没多久就用光了。
…
之后几天，程光阳并未忘记对客光先和侯国兴的承诺。
先是找人，将侯国兴送到明时坊就近的学馆开蒙，接着又给了客光先十两银子，让他到东华门外继续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和姐姐见面。
这两笔投资无疑都是值得的。
凭着银子开路，很快客光先便通过东华门的门卒，联系上了住在慈庆宫的姐姐客印月，接着顺利与对方见面。
“光先，你和兴儿怎么到京城来了，你们现今住在何处，过得可还好么？”
东华门外，姐弟二人久别重逢，相对而泣，客印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询问弟弟客光先道。
“姐，我和国兴过得很好。”
客光先举了举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老家去年遭了灾，我们到京城找你，谁知盘缠被人偷走，几乎流落街头，幸好有泉州来的程老爷收留了我们，就是那天晚上，古董店门口说话的那位。”
程光阳相貌英俊、个头又高，客印月对他很有印象，听了弟弟的话，忙叮咛嘱咐道：
“人家程老爷既然收留了你们，你和兴儿可要好好服侍人家，平日做事勤快些，切不可偷奸耍滑，叫人家把你们轰走。”
“姐，这你放心，程老爷是活菩萨，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心善的人。”
提起程光阳，客光先满脸感激道：“我和国兴投奔程老爷后，他对我们格外关照，对了，前几天他还把国兴送去学堂念书了呢。”
“真的？”
听说自己儿子被送去念书了，客印月先是面带喜色，随后呆了呆，有些不可置信道：
“无缘无故的，程老爷怎会对兴儿这样好？”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生性就是如此。”
客光先挠了挠脑袋，自顾自道：“程老爷对谁从来都温声细气的，我投奔他这么久，就没见他对身边的人发过火。”
“嗯，只要你和国兴没事，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客印月点了点头，在脑海中努力回忆程光阳的样子，想将对方当作恩人记住。
接着对客光先道：“光先，我在宫里给皇太孙当差，太子爷和娘娘赏了我许多银子，过几日我取来给你，你到市上买些礼品，送去给程老爷。”
“姐，程老爷有的是钱，前几天逛夜市，一夜就用去几百两银子，买了不知多少物件。”
客光先有些为难道：“只怕人家根本不稀罕咱们这点东西。”
“糊涂。”客印月撇嘴道：“人家收不收，那是人家的自愿，你送不送，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你给程老爷送了礼，他知道你是个伶俐人，日后岂不会更关照你么？”
客光先闻言，感觉姐姐说的有道理，颔首道：“好吧，那我照你说的试试。”
…
“老爷，这些东西是小人孝敬您的，请您一定要收下。”
数日之后，客光先按照姐姐客印月的吩咐，用对方给自己的三十多两银子，到街市买了许多礼物——
包括苏州名家制作的折扇一把，上等端砚一方，寿山石镇纸一对，以及小手镜、香身、胭脂水粉若干。
折扇、端砚、镇纸，自然是送给程光阳的。至于其他水粉、香身诸物，则是送给妙染的。
妙染是程光阳在京师唯一的女眷，当初又是她劝程光阳收留客光先、侯国兴舅甥。
两人一直很感激她。
“光先，你这是做什么？”
书斋内，眼看客光先居然给自己送礼，送的还不算轻，程光阳略一思索，便知道这肯定是对方姐姐的授意，毕竟客光先自己，哪来这么多钱。
想到这里，故意皱眉数落对方道：“你有这些钱，拿去多买些吃穿用度之物，给你的外甥国兴，岂不更好么，何必弄这些来给我，我又不缺。”
“老爷，小的买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我姐姐的主意……”
果不其然，听到程光阳数落自己，客光先立刻苦着脸，主动坦白道：
“我早就跟她说了，我说程老爷富贵得很，哪会看得上咱们这点东西，可我姐姐不听，非要让我拿来送您，现在东西已经买了，退也退不掉，您看该如何是好呢？”
“哦……是这样么。”
程光阳闻听此言，心下不禁暗喜，看来自己在客印月的心中，已经留下位置了。
斟酌片刻，笑着对客光先道：
“东西既已买下，我若执意不收，那就辜负令姊和你的一番心意了，行，那我便收下了。”
“太好了，如此下回等姐姐问起，我也能对她有个交待。”
眼看程光阳答应收礼，客光先喜笑颜开。
程光阳试探道：“光先，你姐姐在宫里，可知道一些宫内风闻么？”
客光先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小的也没问过她这些。”
程光阳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倘若将来能通过客印月的关系，及时了解一些禁城内的消息，那么自己出仕为官后，各方面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过这种事，必须做得足够隐秘，否则哪里不留神，就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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