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都给我停下……”
在豪格率的领下,一千五百八旗铁骑,对着两千多名明军骑兵,一路穷追猛打。
先前逃窜的两千明军骑兵,明显是在故意引诱八旗军行动,虽然在逃跑,建制却并未混乱,甚至每逃一段路程,还会停下来观察后金是否追击。
豪格固然鲁莽冲动,但也不是十足的傻瓜,明军如此反常的行为,渐渐引起了他的怀疑。
只是当他反应过来不对劲时,他麾下这一千五百多人,已然追出鞍山城五六十里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豪格勒住缰绳,停马驻足观望,发现先前的明军骑兵,不知逃到何处,忽然不见了踪影。而自己等人,则身处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树林的远方,隐隐耸立着一座城池。
一名亲信见状,惊讶道:
“贝勒爷,咱们,咱们好像来到海州城附近了……”
“什么,海州城?”
豪格听了这话,不由得呆住了。
海州城已经被明军占领,这个豪格是知道的,因为原本驻扎在海州的一千多名八旗士兵,正是被他亲自抽调回鞍山的。
“不好,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一念至此,豪格顿觉大事不妙,赶忙传令撤兵。
然而进来容易,出去却难。
“轰—隆隆——”
几道震耳欲聋的声音,蓦地从远方响起,随即无数黑点,突然黑压压地出现在半空之中。
起初还很小,看不清是什么。
等到那些黑点越来越大,树林里的八旗士兵们,终于知道是什么了——那是一枚枚铁铸的实心炮弹。
“砰——”
炮弹落地,顷刻间溅起无数尘土。
与之相伴的,还有八旗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呼喊,以及被炮弹砸中和震伤后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
八旗军与明军交战多年,对于明军火器的威力,其实他们早有领教,也琢磨出了许多应对的方法。
按道理,此刻不应该如此惶恐。
然而豪格等人面对的情况,实在非常特殊。
首先他们一路追击明军,突然误入伏击圈,根本就不知道周边埋伏着多少敌人,这使得不少八旗士兵,心中产生了严重的畏惧心理。
其次明军使用的火器,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南方西洋人手中购置所得。无论威力还是精度,都要比过去大大增强。
最后便是八旗军自己的问题。
由于努尔哈赤将主力调遣南下,辽阳、沈阳一带兵力空虚,明军出广宁城后,几乎势如破竹,北方的宰赛也开始大举进攻。
很多八旗军对于自己这帮人,能不能抵抗得住明军和蒙古人的进攻,可以说毫无信心。
如此多重因素的作用下,此刻误入陷阱的一千五百名八旗骑兵,还没等明军杀到面前,自己便慢慢陷入混乱。
许多人开始胡乱向周边的树林冲锋。
然而树林深处,等待他们的,是明军的一排排鸟铳。
“预备,放!”
“噼啪…啪啪啪……”
伴随着扳机的扣动,数千支鸟铳同时发射,密集如雨点的铅丸,开始从树林中不断飞射,炒豆般的脆响,连同火药燃烧带来的浓烟和刺鼻味道,迅速弥漫了大片树林。
大量八旗骑兵,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仿佛风吹麦浪一般,相继饮弹落地。
有的被鸟铳射出的铅丸击中门面,闷哼一声,当场气绝身亡。
有的被击中胸口,伤及内脏,汩汩的鲜血浸满衣甲,不断在地上挣扎,虽然暂时还没死透,但也活不了多久。
还有的胯下坐骑中弹后,自己本来没事,却被后方滚滚而来的同伴马蹄,践踏身亡。
“撤,快撤……”
发现局势不利,豪格立刻大声呐喊,试图约束周边士兵撤退。
然而具体应该从什么方向撤退,豪格自己却拿不定主意。
在他的率领下,心慌意乱的八旗士兵,先后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尝试撤退,结果每个方向都有明军的鸟铳手和炮手。
明军士兵,利用树林和地形的掩护,不断向敌人发射铳子和炮弹,已经陷入持续混乱的八旗军,完全无法组织起有效反抗,只能不断被动挨打。
于是短短一个半时辰,一千五百名八旗骑兵,便折损超过四百五十人。
剩余的一千余名士兵,虽然侥幸未死,却也溃散得不成建制。
有的尚且知道跟在豪格身边,更多人则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冲乱撞,企图靠这种方式逃离生天。
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可恨……莫非我豪格,今日就要死在这里吗?”
眼见身边无数八旗士兵,因为自己的鲁莽冲动,接二连三地栽倒在血泊中。
豪格心中又懊悔,又绝望。
暗道自己作为爱新觉罗家的血脉,绝不可落到明军手中受辱,当即拔出腰间佩刀,试图自尽。
只是刀刃横在脖颈的一刹,他却又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
自己如今才十六岁……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
幸而在这紧要关头,树林后方,突然传来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
“小贝勒勿惧!鳌拜来也!!”
原来是镶黄旗的牛录章京鳌拜,率领五百骑兵,从后方及时杀到。
鳌拜的年纪,算起来比豪格大不了几岁,但他勇猛果决的个性,以及满身的武艺,却要远远超过豪格。
只见对方大吼一声,手执一柄重刀,身先士卒,宛如杀神降世。
顷刻间便领着五百骑兵,从数倍于己的明军战阵中杀了个对穿,一路杀到豪格身边。
“鳌拜章京,此番若非你来救我,恐怕本贝勒断无生理了……”
豪格见状,感动得涕泗横流,连忙收起轻生之念,对鳌拜百般答谢。
鳌拜勒马停在豪格身畔,边摇头边道:“小贝勒,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一起杀出重围!”
“好!!”
豪格也知道,现在形势危急,当即提起精神,收拢左右残兵,紧紧跟在鳌拜身后。
“给我拦住!不要放跑鞑子!”
此刻树林中,负责在此设伏的,乃是明朝征虏副将军祁秉忠与麾下副将吴襄。
眼看鳌拜、豪格等人要逃,二人如何肯就此罢休,立刻出兵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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