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重伤昏迷的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史莱克学院,尤其是王冬儿的心上。
当她通过特殊渠道收到那封来自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措辞严谨却字字惊心的通告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的声音和色彩都在瞬间褪去。通告上冰冷的字眼——“实验室意外爆炸”、“重伤昏迷”、“精神本源受创”、“情况危急”——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她的心窝,搅得血肉模糊。
她甚至来不及流泪,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和冰冷瞬间攫住了她。她疯了一般冲向言少哲的办公室,平日里灵动璀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破碎的空洞和绝望的哀求。
“让我去!院长!求求您!让我去日月帝国!我要去见雨浩!”她的声音嘶哑,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要跪下来。
言少哲看着眼前几乎崩溃的女孩,眼中充满了痛惜和凝重。他理解王冬儿的心情,但此事牵涉甚大。霍雨浩作为交换生在日月帝国重伤,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外交事件。史莱克必须谨慎处理。
“冬儿,你冷静点。”言少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学院已经第一时间通过正式渠道向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提出严正关切和探视请求。但你要知道,那里是日月帝国,不是史莱克。我们需要等待对方的回应和安排,贸然前往,不仅见不到雨浩,还可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我等不了!我冷静不了!”王冬儿的眼泪终于决堤,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他一个人在那里……他伤得那么重……他需要我!求求您,院长,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看着王冬儿近乎崩溃的模样,言少哲终究是心软了,也深知阻拦不住。他叹了口气:“我会尽力周旋,通过唐门的渠道和一些私人关系,尝试让你尽快过去。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切行动听从安排,绝不能冲动行事!”
王冬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
在言少哲和贝贝(动用了唐门的关系)多方努力下,几天后,王冬儿终于拿到了特许通行证,在一名史莱克学院老师的陪同下,以唐门弟子的私人身份,秘密前往日月帝国明都。
这一路,对王冬儿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是霍雨浩浑身是血、冰冷无助的模样。恐惧如同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
终于,她来到了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那森严的大门之外。经过层层盘查和通报,她被带到了轩梓文那位于学院深处、守卫森严的私人疗养室。
带路的人沉默地打开门,示意她进去。
王冬儿站在门口,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全身的勇气,迈入了那间充斥着淡淡消毒水味和精密魂导仪器低鸣的房间。
然后,她看到了他。
霍雨浩安静地躺在房间中央的疗养舱内。舱体由透明的特殊材质制成,内部流淌着淡绿色的生命维持液,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
他看起来……那么平静,平静得令人心碎。
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上好的白瓷,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往日那双深邃灵动的灵眸紧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却再无往日的神采。他的身体被洁白的薄被覆盖着,但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依旧能看到一些未完全消退的淡粉色疤痕和连接着的监测魂导导线。
各种精密的魂导仪器环绕在疗养舱周围,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和数据,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冰冷地诉说着他生命的微弱。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呼吸微弱而均匀,完全依靠着疗养舱和药物维持,仿佛一个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玉雕。
“雨……雨浩?”
王冬儿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怕惊扰了他的沉睡。她一步步,如同踩在刀尖上,缓慢地靠近疗养舱。
每靠近一步,心口的疼痛就加剧一分。
她终于走到了舱边,颤抖的双手轻轻贴上冰凉的舱壁,隔着那层透明的阻碍,贪婪地、痛苦地凝视着里面的人。
真的是他。却又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她记忆中的霍雨浩,是坚韧的,是强大的,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咬着牙站起来的。他会对她温柔地笑,会笨拙地哄她开心,会在危险时刻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可现在,他躺在这里,那么安静,那么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雨浩……我来了……我是冬儿啊……”她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一滴滴砸落在冰冷的舱壁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絮絮叨叨地对着沉睡的人说话,语无伦次。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你答应过我的,会平安回来的……”
“你怎么可以躺在这里……你怎么可以伤成这样……”
“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多么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忽然睁开眼睛,对她露出一个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说:“傻冬儿,哭什么,我没事。”
可是没有。
回应她的,只有仪器冰冷规律的滴答声,和他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
巨大的绝望和心痛如同潮水般将王冬儿淹没。她沿着疗养舱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依旧紧紧贴着舱壁,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他一丝温暖和力量。她把脸贴在冰冷的舱壁上,哭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往日那些甜蜜的回忆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海神湖边的拥抱和亲吻,他笨拙却真诚的誓言; 分别时的不舍与缠绵,他保证会每时每刻想她; 全大陆高级魂师大赛上,他们并肩作战,璀璨的黄金之路…… 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这片冰冷的寂静中,碎成了粉末。
不知哭了多久,眼泪仿佛都要流干了。王冬儿才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痴痴地望着舱内的人。
她轻轻哼唱起一首歌,那是霍雨浩曾经在海神湖边,用树叶为她吹过的、属于他母亲的小调。她的声音沙哑,调子也有些跑,却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眷恋。
歌声在寂静的疗养室里低低回荡,缠绕着仪器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王冬儿感觉到霍雨浩放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的歌声戛然而止,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停止!她猛地扑到舱边,死死盯着那只手!
然而,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只是她过度悲伤下的幻梦。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刚一闪现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绝望狠狠攫住了她。
原来,连这点微小的回应,都是奢望。
她最终缓缓站起身,脸贴在舱壁上,隔着那层冰冷的阻碍,轻轻地、如同羽毛般,落下一个吻。
“雨浩……你一定要醒过来……” “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的声音低哑,带着哭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王冬儿咬着牙,强迫自己转身,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痛彻心扉。
门轻轻合上。
疗养室内,再次只剩下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和舱内少年苍白安静的睡颜。
只是在他紧闭的眼睫根部,似乎有极细微的湿意,悄然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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