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飞机上秦明序一直捏着那张照片。
她的笑靥就在指尖掌心,他盯到眼睛发红也舍不得眨眼,就是那刻发了毒誓,他秦明序绝对会以另一副面目回来。到时候不管她身边有没有别人,如何不情愿、如何反抗,他会把她牢牢箍锁在自己身边,任谁也窥不得半点。
他克制过了,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结果是眼睁睁看着戚礼答应另一个男人的表白。
那种无法承受的痛楚他尝过了,所以他不会再忍,每一个敢觊觎她的人,都会得到秦明序毫不留情的打击报复,置之死地。
他对她的占有欲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回来这段时间看她哭看她笑,忘情接吻看她在身下绽放,欺负狠了无数次拗着脖子瞪他,折腾她的同时也折磨着自己。
他只想欺负她,看她各种鲜活模样,全身的细胞酸麻、痛快,甘之如饴。
只要是戚礼,秦明序就无法控制。他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不是全怪她吗,她给的爱若即若离,让人入了蛊虫般心痒,又像烧了欲火般癫狂,逼他用尽方式证明,她心里有他一个位置。
他不要全部了,一个小小的心室也好,能留他容身,不在这世界上的哪一个坐标流浪。否则他为什么要放弃布局多年的事业回来?
青春期无法抑制的巨大渴望、清甜带有凉意的夏日吻、细胳膊勾住脖颈的拥抱,和流转梦中喋喋不休教他变得更好的两瓣鲜嫩红唇,他都在某一个节点失去了,他想要她偿还,有错吗?
他踽踽跟着她,沉默高大的影子,如影随形了整整一天。
她看完话剧出来,和兄妹两个吃饭,辗转两三个地方,每一个都持续了很久,简单清晰的充实,没有那些乱七八糟。
聊着聊着天色就暗了,若是秦明序看来,这一天如同荒废。
可戚礼喜欢这种荒废,他只能在很远的地方默默描摹她清丽的眉眼,贪婪汲取她浅淡的笑意,眸中痛苦万分。
她身边没有他依然完整,可他不能没有她。
明明从一开始,就是秦明序没戚礼不行。
回家的最后一段路,戚礼是自己走的。冰凉的流星在夜空出现,过马路的时候,秦明序微微失神,就这么错过了同一时间的绿灯。
他瞬间就想不顾晚高峰的车流冲过去,怕眼中失去她的身影,可戚礼停住了。
背对着他停住了,所以他也怔在了原地。
同样的拥挤人群里,一个举烤肠的三岁小孩低头失去了妈妈的手,慌着一下抱住了秦明序的腿。
他更僵了,低头和那双挂着眼泪的稚儿眼睛对视,小孩手抓不住细细的棍,烤肠油蹭到他的裤子上。
秦明序手指拍拍他的头,说:“松开。”
他不笑的时候那般气势,男孩撇嘴就要大哭,但还是很乖的松了手,秦明序一把抄起他,抱过了绿灯,将他交到孩子着急的母亲手中。
男孩嘴巴瘪瘪地把烤肠递给他以示感谢。
秦明序举着烤肠,西装笔挺站在人行道上,焦急地寻觅她的身影。滑稽又格格不入。
戚礼久久地看着他,忽然就很难过。
难过于她要是笨一点就好了,听不懂曲终人意,听不懂细枝末节,不去计较那些话语中的刺是真是假,在他说不参加高考的时候钝感一点,在他伤害她的时候大大咧咧一笑而过。没有那么多敏感锋芒,可能就不用在此时遗憾他们没能真的拥有一个孩子。
是不是和秦明序这样的人在一起,眼中就是要揉几颗沙子。
她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找到完美的爱吗?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像这样,复杂的去追寻,带着伤口去爱,在每一个与夜色等长的无尽日中,默默忍受疤痕的隐痛,笑着陪伴对方生活下去。
是不是她真的太贪心了,拥有的其他都如此完美,所以命运给她安排的爱情,几乎让她流尽眼泪。
她只要装一次傻,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她应该认吗?
秦明序很快找到了她,肩膀微微松了下去,定定地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戚礼没有躲,她在手机上找出检查结果,给他发了过去。
他走到面前,戚礼示意他看,他垂着眼皮,反复细看又放大,英挺的眉眼塌下去,怔怔地抬头看她。
戚礼说:“我真的没有怀孕,不是唬你。”
“医生说我这样的激素水平出现卵巢肿瘤的概率都比怀孕大。”她开了个不是玩笑的玩笑,秦明序笑不出来。
他哑声说:“你好好的,我们会有孩子的。”
戚礼摇摇头,笑了:“这不重要,秦明序。”她说:“也许我们停在这儿,对彼此都好。”
尚未出现的孩子就是个预兆,命运的安排注定流产。
戚礼不想认。
秦明序黑漆的眸中浮现出很痛苦的神色,他说:“我不会让你走。”
手掌猛地抓紧戚礼的胳膊,他抑制不住逼近过来,眼白胀出血丝,急促道:“戚礼,你打我两巴掌,怎么都行,我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我只是……嫉妒,想刺激他,口不择言就……”
他怎么可能放她到别人身边,死也不行。
“你只是觉得我怀了你的孩子,就非你不可了。”戚礼睫毛湿润着,一双眸子冰雪透亮,看他,“对吗?”
秦明序唇抖了抖,无能为力地沉默。
戚礼说:“那我告诉你,当我以为自己怀孕的第一反应,是把这个孩子打掉。”
秦明序浑身恐怖的力气都抽空,胸口出现忽视不掉的强烈压迫,逼得他喘不过气,“你想……打掉我们的孩子?”
“是。”戚礼偏要逼他到摇摇欲坠的地步,“后来我想把它留下来了,我算了自己的积蓄,想的也是如何在瞒过你的同时把这个孩子养大,有了它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但决定生下来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不需要你负责,否则我怎么会这么久都不说?”
秦明序麻木地看着她,他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她真的狠心这么做。
“秦明序,我从来没想过因为孩子就要交出我自己的一生,这可能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戚礼从来没变过,曾经的秦明序无法让她改变决定,他们的孩子也不行。任何人和事都不能与她自身相提并论,她也不会属于任何人。
她眼中的坚定让他绝望。
戚礼说完了,她喉咙很涩,垂着眼睛,转身离开。秦明序眼眶红了,不管不顾牢牢挡住她的去路,“不许走!”
他毫无办法,他就是这么差劲了,反复伤她的心。可他不能让她走,他们不能就这么结束。对她的执念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不是一天两天。
整整六年,他是一具被爱恨反复杀死的残骸,到今,死了都会化鬼纠缠她。
秦明序堵着她,身边人来人往,他着急地在西装里侧和裤兜里摸索,眼中逐渐露出崩裂神色。
鲜花和钻石都在车上,来不及了。戚礼皱眉躲避,想逃,他牢牢扣住她的手腕,颤声说:“戚礼,和我结婚……”
戚礼猛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烤肠。
她是身家比不上他,可也没廉价到这程度。她竟然真怔住了,好气又好笑,竭力压制内心海啸般的排山倒海,嘴唇抖着说:“你有病……”
她转身就走的动作更快了。
秦明序痛骂自己,把烤肠狠狠扔进路边草丛,抬脚即追。
他什么都没有,鲜花在车上,戒指是未成形的,连她会答应自己的底气也没有,秦明序往肺里呼吸着秋天夜晚的寒冷气息,只剩最后一样,他用很大声音喊出来:“我爱你——!”
风在吹动,叶片翻飞无声,所有的行人都在看他,八卦新奇地,盯着这个高大英俊、无计可施的男人瞧。
秦明序眼中一切都虚化了,眼睛胀痛,只有她的背影,竟然慢慢放缓了。
他宛如惊喜砸到头顶般恢复了呼吸,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追逐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锁住她的背影。
“戚礼,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不能走……”
他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又大声,已经有很多很多人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戚礼从脚底麻到头顶,不受控制停了脚步,心脏剧烈、猛烈地跳动,过电似的抽成一团,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又犯贱似的心软。
“戚礼,我爱你……”
他在后面伸手抓她的手腕,字字殷殷,戚礼转身,那一巴掌落到他的脸上。
秦明序的头被打偏过去,暗暗关注的人群中出现好几声惊呼。
他眉眼间的凶戾与生俱来,但在此刻却忽然被打散了,眸间浅淡快意。
戚礼低斥:“把嘴闭上!”
谁像他那样在大街上喊,没脸没皮。
左脸的巴掌印慢慢浮现出来,他熠亮着双眸,直勾勾盯着她,把右脸侧给她,碎发一吹动,张狂一如岚高的少年,“这边,别委屈你。”
她看得眼眶和掌心一同发烫,动唇骂他:“神经病。”
戚礼在看热闹的人喊出“嫁给他”之前快步逃出了这片繁华街区,一双高跟鞋踩得飞快。
秦明序指节刮了一下发热的左脸,感受她手指的软度,真挺狠,他被她打得浑身燥热。
想也没想追上去,亦步亦趋跟着她,碎掉的心在胸膛哗啦哗啦脆响,只有她能救他。
一直追进小区,秦明序在她迈进楼门之前拽住了她的手。她在台阶上,他在台阶下,戚礼终于接近与他平视。秦明序看到她的眼睛全湿了,清透成浅色的琉璃,亮比繁星。
他心头滚过针尖似的疼,掌心轻轻扣住腰肢,不容拒绝地往怀里收,他总是控制不住想抱她。
戚礼躲开他的眼睛,平静地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秦明序说:“你在这我能去哪。”
他的语气那么自然,戚礼闭上眼睛才不至于流出眼泪,她讨厌这个容易屈服的自己。但她即使再悲戚,也是站得直直的,像顶上扎着根长针,嵌着她傲骨,不肯示弱,也不能倒下。
他看着她的脸,长长的睫毛轻抖,忍不住落下一吻,低声说:“我听到你给我的求救电话了,你叫了我名字。”
他呼吸也抖了,回程的飞机上他一直反复播放着那段十秒不到的录音,心在险些失去她和劫后余生之间撕扯,“我当时谈工作,把手机留在了包厢,是Lilia接的,还有游轮上,我都帮你报仇了,暮暮。”
戚礼听他说起lilia,唇抿到微微发白,抑制不住涩意和愤慨,“你做什么了?”
秦明序喉结滚动,试着凑过去亲她的唇,“你不用知道。”
脏了她耳朵。
他像哄一个小孩子,气息很烫,“你也得疼疼我吧,我的合作伙伴背叛我,把我的钱都卷走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只有你和孩子,现在你说孩子也没有了,那我还剩什么?嗯?你说。”
她神色一直那么冷,在没人的楼道,不给亲他也不敢摸,闻着她的香气,呼吸重了,一颗心被她撩得七上八下,声音一出口就哑了:“暮暮,嫁给我吧,你都说最后是想生下这个孩子的,我再补给你一个。”
那句话开了个口子就像水闸崩了,他彻底抑制不住妄念,全都是和她婚后的场景,他不敢想那样该有多幸福。
为了那些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凑过去黏黏糊糊地亲她,眼神已经不对劲了,“我记了你那么多年,戚礼,你不能这么狠心,如果不是我一直赖着你,我们早就分开了。”
“对不对?你真的要跟我分开吗?”
戚礼心颤了一下。
秦明序黑眸黝亮,直勾勾贪婪地盯人,让她害怕,“让我上去,给我的暮暮补一个宝宝,嗯?”
他那样太可怕了,下一秒吃了她也会相信。戚礼步步后退,被抵到墙上,身子在颤,“秦明序,你真的能分清爱和欲望的区别吗?”
分不清又怎样,反正他只会有她一个人。他吻上她的唇,撬不开就含着品尝,觅她的甜味,“我当然爱你,戚礼。”
他像一个一门心思戒掉她又反复失败的瘾君子,无数次想掐着她的脖子咬掉耳朵充满恨意地逼问,为什么不爱他,为什么他永远是被放弃掉的一个。
他有今天就是拜她所赐。秦明序贴着她耳朵,想到衣服包裹下莹白的身体,胸腔气得震动,说:“你要是知道那几年我想着你撸了多少次你也会觉得我可怜!”
戚礼喉咙发干,她觉得那巴掌还是给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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