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上划掉了第十八个名字。
接下来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动手了。
魏娆有点不高兴，但一想那些人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风声鹤唳，杯弓蛇影，惶惶不可终日，又觉得日子有趣了起来。
怕什么，她有的是时间。
李莲花捧着插好的花瓶进来，身上清苦的药香冲散了屋子里的孤寂清冷。
她撑起身子坐在榻上，朝他张开双手。
李莲花有些受宠若惊地将花瓶放在茶桌上，上前拥住了她。
“怎么了？”
魏娆环住他纤瘦的腰肢，将脸贴在他腰上蹭了蹭。
“开心。”
李莲花脸上也溢出几点笑容。
“开心就好。”
如今她这般模样，才算是有了几分鲜活气。
他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想更放肆一点，魏娆已经松开了他的腰。
“明日我们去市集上逛逛吧，家里还有很多屋子没安置好呢。”
这个山庄很大，环山抱水，结构齐整，布局宽阔。
里面大大小小的院子有十来个，每一处的格局都不一样。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住着的活人只有他们两个，纸人，傀儡和鬼魂都在外院，所以内院也只规整出主院和隔壁李莲花的院子。
这两处院子相邻，都能看见不远处波光粼粼的荷塘。
“好，你不是想置办一个院子来安置你那些手工艺品吗，我们明日去瞧瞧。”
.
“果真是鬼将军！”
“自然！”
“原以为不过是噬魂兽或者食魂煞肆虐，没想到是食魂天女！”
“更没想到的是，最后引出来的，竟是鬼将军温宁！”
“绝无此种可能！”
“谁人不知，那鬼将军十三年前就被挫骨扬灰了，又如何会出现在那大梵山？”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撒谎胡扯？”
“金江蓝三大家族的修士亲眼目睹，我有何撒谎的必要？”
“怎会？怎会啊？”
“若真是鬼将军，这世间必将再起灾祸啊！”
“怕什么，夷陵老祖都死了，就算鬼将军真的还在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含光君既然也出现在大梵山，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还有那江宗主。”
“整个世间，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恨那鬼将军了。”
“说的也是，有那江宗主在，倒是不必忌惮那鬼将军。”
“说起来，那日江宗主又动了怒，好像是怀疑那被赶出的金氏的断袖被夷陵老祖夺舍，狠狠抽了他一鞭。”
修真界无人不知江家这位年轻的家主戒备魏无羡已到了接近疯魔的地步，宁可抓错、绝不放过。
但凡看到疑似魏无羡夺舍之人就会带回云梦江氏严刑拷打，使劲折磨。
“真的，结果如何呢？”
“结果...”
“什么也没有发生。”
“呼～我就说嘛，那魏无羡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是极是极，若是夺舍之人被“紫电”抽中，会瞬间身魂剥离，夺舍者的魂魄会直接被紫电从肉身里击出，绝无例外。”
“可若是这人在被抽中以后依旧行动如常，除了他并非夺舍之人，没有其他解释。”
“还好还好～”
“若真是魏无羡夺舍，再加上一个鬼将军，估计十三年前的惨剧又要重新上演一次。”
“后来呢？后来又如何？”
“鬼将军遁走，江氏族人还在追捕他的踪迹。”
“至于金家那个断袖，好像是被蓝家带走了...”
“既如此，不若我等也去寻寻那鬼将军？”
“你疯了？那鬼将军可是夷陵老祖座下第一号助纣为虐、兴风作浪、为虎作伥、翻天入地的凶尸，你我这点微末伎俩，有几条命敢去寻他？”
“只是寻其踪迹，未必要与其交手。”
“若是真能找到，那我们便知会于江氏，江宗主对其恨之入骨，我们若是能借此在江氏面前露个脸，或者得个拜入江氏的机会...”
“我可不去，就怕到时候没那命。”
“诶诶，考虑考虑嘛，咱多找些人，一起...”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食肆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上，戴着面具的魏娆赤红着眼睛盯着盘子里的菜，手里的筷子早就被折成四节，断裂的缺口在掌心划出几道血痕。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也死死攥着衣袍，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
李莲花面色担忧，用力掰开捏着筷子的那只手，拿绢帕一点一点擦拭着隐隐渗血的掌心。
此时人多眼杂，实在不宜谈论其他。
而且魏娆的状态很不稳定，他也不敢贸然开口，怕再刺激到她。
“花儿，我要去大梵山。”
“好。”
“好好吃饭，吃过饭我们就出发。”
海面上散去风暴，汹涌的浪潮一点点归于平静。
对上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原本暴虐的情绪一点点收拢，最后没入胸腔深处，淤塞在角落。
李莲花从乾坤袖里取出一双新的筷子递给她，又给她挟了几筷子牛肉。
她压下情绪，没有再开口，只是端起了饭碗，认认真真吃饭。
.
大梵山，山形神似一尊心宽体胖的矮佛像，故得此名。
山下有一镇，便叫佛脚镇。
聚集于此修士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各家各门的服色鱼龙混杂，在街上穿行往来。
这些皆是大梵山传出鬼将军踪迹后，收到消息赶来的。
长街中央，一群修士高谈阔论，义正言辞。
誓要寻到鬼将军，将其诛灭，挫骨扬灰，以正人间清气。
魏娆冷笑连连。
十三年过去了，这些人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一个个说得比唱的好听，实际上不就是想借此扬名，跻身世家之流吗？
仙门世家称游历四方、除魔降妖为“游猎”。
又因为这些东西常在夜晚出没，亦称其为“夜猎”。
修仙家族何其之多，然而扬名立万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一些。
如果不是祖辈积累丰厚，普通的家族想列入上位跻身名门，在玄门之中博得声望和尊重，必须拿得出实绩。
擒下凶残的妖兽或是为祸一方的厉煞，家族方能身价倍增，说话才有分量。
纵使这世间邪祟丛生，却也无法与鬼将军这天上地下第一等的凶尸媲美。
真是一群绝无仅有的蠢货，就凭他们也妄想抓住温宁。
她握紧了掌心那只温热的手，转道避开了这些人。
在情况不明朗的时候，不宜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若是温宁真的还在...
面具下的脸上漾起一抹阴寒的笑容。
有了温宁，或许她的任务又能提前几年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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