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很快统一。
第二天上班前，高主任把江德华叫到办公室。
“德华啊，经过车间研究，决定让你担任三组的小组长。”
高主任开门见山，“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江德华属实惊讶了一下。就一下。
她稍作犹豫，抬起头，目光坚定：“主任，谢谢组织信任！俺有信心！一定努力把工作干好，不给您丢脸！”
“好！要的就是这股劲儿！”高主任满意地笑了。
“去吧，今天就开始熟悉工作。有啥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或者请教其他老组长。”
消息在车间通报。
工友们反应不一。
大部分人为她高兴，觉得她技术好、人公道，当组长实至名归。赵大姐更是拍着她的肩膀直乐：“俺就说妹子你行！”
但也有少数几个资历老的工友心里有点泛酸，私下嘀咕：“才来几天啊，就当组长了……”
江德华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没有急着指手画脚，而是先拿着生产单和工时记录，挨个工位地走，熟悉每个组员的技术特点和操作习惯。
她发现组里有个姓钱的老大姐，技术很好，但最近效率有点低，脸色也不太好。
江德华没有直接批评，而是在休息时，特意坐过去，递给她一杯热水，轻声问：“钱大姐，俺看您这两天好像有点累，是不是家里有啥事？有啥需要帮忙的您就说。”
钱大姐愣了一下，没想到新组长这么细心。她叹了口气，原来是小孙子病了，儿子儿媳又都在外地，她晚上休息不好，白天难免精力不济。
江德华听后，当即调整了这两天分配给她的任务，把一些不算紧急的活派给她，让她能稍微轻松点。
“大姐，孩子要紧，您也别太着急。有啥困难就跟俺说，组里大家一起想办法。”
钱大姐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心里的那点芥蒂顿时烟消云散，之后干活格外卖力。
对于生产安排，江德华也没有生搬硬套。她根据组员的特点，优化了工序流程，让手脚快的多负责缝合，眼神好的多负责质检和精细收边，体力好的帮忙搬运布料。
她甚至把之前自己琢磨的那些节约技巧和利用下脚料的小方法，在组内推广开来。
她安排工作条理清晰，分配任务公平合理，检查质量一丝不苟，但态度始终温和有礼，遇到问题总是商量着解决，从不摆架子。
组员们很快发现，在这个新组长手下干活，目标明确，心情舒畅，效率反而比过去提高了。
就连那几个最初有点不服气的老师傅，看她做事公道，对自己也保持尊重，技术上的问题还虚心请教，那点不快也就慢慢放下了。
月底结算，江德华带领的三组，产量和质量综合排名破天荒地拿到了车间第一，废料率继续保持最低。
高主任在全员大会上又一次点名表扬，这次是“领导有方，团结同志，成绩突出”。
握着刚刚领到的、多了几块钱岗位津贴的工资袋，江德华觉得她家的生活水平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太难了。
这次终于可以稍微合理地改善一下她和石小海的伙食，而不用过分担心引人怀疑了。
以前就那点临时工的工资，如果天天见荤腥，难免惹人闲话——一个寡妇带个“弟弟”，哪来那么多钱？
现在好了，小组长的津贴是个光明正大的由头。
东北的春天来得迟，但食堂里的饭菜花样似乎随着政策的宽松和供应渠道的理顺，也稍稍多了些选择。
然而，食堂的大锅饭终究油水有限，味道也寻常。江德华决定，这笔“额外”的收入，主要要花在自家的小灶上。
第一个休息日，她拿着新发的副食本和积攒的一些票证，带着石小海去了新区刚成立不久的职工合作社。
合作社里商品比刚来时丰富了些。
江德华目标明确，先是称了半斤肥多瘦少的五花肉——这年头肥肉比瘦肉金贵，油水足。
又买了一小块豆腐，两颗耐储存的大土豆，一把水灵灵的小白菜。
最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工业券买了一小瓶本地产的豆油和一小包颗粒粗粝的盐。
家里的猪油快见底了，盐也不多了。
“大姐，今天买肉啦？”石小海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块五花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油脂和蛋白质的渴望几乎是本能的。
“嗯，”江德华笑着摸摸他的头，“庆祝俺们小海期中考试得了双百分，也庆祝大姐涨了工资。今天咱们包饺子吃！”
“真的？包饺子！”石小海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饺子，在北方人家是仅次于过年的吃食，意味着喜庆和丰足。
回到他们那间小小的宿舍，冰冷的屋子很快被炊烟和香气填满。
江德华手脚麻利地和面、剁馅。肥五花肉剁碎，和焯过水挤干切碎的小白菜拌在一起，只加了点盐和一小撮葱花，馅料虽然简单，却香气扑鼻。
石小海抢着擀饺子皮，虽然擀得歪歪扭扭，厚薄不均，但兴致极高。
傍晚，土炕烧得热乎乎的。
小桌上摆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白胖饺子，旁边还有一小碟醋（问隔壁赵大姐家要的）。
窗外天色渐暗，寒风依旧，但屋里却温暖如春。
“快吃，趁热！”江德华给石小海碗里夹了好几个饺子。
石小海咬开第一个饺子，滚烫的汁水和混合着肉香菜香的馅料瞬间充盈口腔，他满足地眯起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唔……大姐，真香！太好吃了！”
江德华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
她自己吃着饺子，味道确实好，面皮筋道，馅料鲜香。
这之后，他们家的餐桌上确实肉眼可见地改善了。 食堂的玉米面窝头和高粱米饭依然是主食，但江德华更加频繁的给自家做点好吃的，给她和石小海加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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