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国,下午四点。
慵懒的午后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观星典雅却略显空旷的房间里。
卧榻之上,白发少女正被睡意温柔包裹,意识朦胧。
突然——
“砰!”
一声沉闷的重物砸落声,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
观星瞬间惊醒,睡意全无。
她猛地从卧榻上坐起,一双碧绿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向声音来源——房间中央,一个明显不属于此处的、砸落在地的不明物体!
紧接着,那“物体”动了。
它直挺挺的爬了起来,显露出一个青年男性的身形。
观星的第一眼,就被对方那双深邃、冰冷、仿佛蕴藏着无尽寒渊的幽蓝色眼眸攫住了心神。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卧榻边从不离身的羽扇,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努力维持着皇储的威仪与警惕:“请问阁下为何来此?若无机要苦衷,擅闯闺阁,怕是大为不妥吧?”
那青年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质问。
他自顾自地在身上摸索起来,动作带着一种旁若无人的专注。
观星眉头微蹙,正欲再次开口,却见对方终于摸出了一个卷起的、看起来颇为古旧的羊皮纸。
凌澈迅速将羊皮纸展开,目光在纸面上一扫,随即又抬起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快速而锐利地扫过观星的脸庞和衣着。
他直接开口,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观星,没错吧?煌国的下一任继承人?”
这直呼其名且点破身份的问话,让观星心中骤然一紧。
她面上却维持着平静,语气带着疏离的试探:“为何问吾辈这种问题...阁下究竟意欲何为?”
凌澈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摊开的羊皮纸举到了观星面前。
观星凝神看去——
画上人物的服饰、发色、甚至一些细微的配饰特征,确实是她无疑!
然而,整幅画的风格却充满了令人恼火的戏谑与侮辱:那赫然是一个比例失调、眼神呆滞空洞、表情傻气的大头娃娃形象!
“无礼!”
观星额角青筋微跳,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瞬间冲上心头,白皙的脸颊染上薄红。
她指着那画像,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拔高:“这是谁画的?!竟敢如此侮辱吾辈!吾定要...”
“我是来杀你的...”
凌澈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怒斥。
观星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碧绿的瞳孔猛地一缩,但仅仅一瞬,那份属于皇储的镇定与骄傲便重新占据了上风。
她挺直了背脊,坦然直视着凌澈那双幽蓝的眼眸,羽扇紧握:“果然如此吗?但这位刺客先生,吾辈可不会束手就擒!”
凌澈仿佛没听到她的宣战,只是冷淡地、毫无起伏地说完了下半句话:“...也可以是来帮你的。”
他幽深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观星身上,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作为实现你愿望的代价,我会取得我想要的东西。你的意见?”
面对这突兀到近乎荒谬的转折,观星微微一怔。
随即,她脸上浮现出属于上位者的自信与了然,仿佛瞬间洞悉了对方的“意图”:
“原来如此吗?你是想行那从龙之功,待吾登基后获取回报?”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矜持的认可:“很好,吾辈接受了。”
她收敛了之前的怒意,神情变得郑重,对着凌澈重新自我介绍:“吾名观星,煌国下一任继承人。”
她的目光越过凌澈,投向窗外那片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煌国宫阙与远山,眼神变得柔和而充满期冀:“至于我的愿望...吾希望煌国能够安详长远,国祚绵延,百年又千年。”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凌澈,脸上绽开一个明媚而温暖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那么,请多指教了,刺客先生。希望你的能力,对得起自己的这份‘野心’。”
凌澈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那双幽蓝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被这笑容感染的暖意,反而掠过一丝更深的冰冷。
在观星看不见的心底,一个关乎眼前这位皇储命运、冷酷而决绝的决断,已然悄然成形。
夜市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混杂着喧嚣扑面而来。
在这片热闹的烟火气中,煌国的皇储观星,此刻却完全放下了平日的架子。
她像个小女孩般,紧紧拽着凌澈的衣角,另一只手指着远处一个飘着香甜气息的点心摊,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刺客先生~我要那个~给我买!”
凌澈面无表情,只是默默从身上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钱袋。
他一边朝摊贩走去,一边用冷得能冻住空气的声音提醒:“你应该清楚,此刻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才对。”
他买好点心,并未立刻递给观星,而是先仔细检查了包装,确认没有可疑的痕迹,接着自己极其自然地咬了一小口。
片刻后,确认无碍,才将那点心递到观星面前。
观星毫不在意他先尝过,笑嘻嘻地接过来,大大地咬了一口,脸上立刻洋溢起幸福满足的表情:
“真好吃啊!这家店的点心真是百吃不厌...”她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歪着头,碧绿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刺客先生,你这就不懂了吧?此乃御下之道!不试试你的能力,我怎么放心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你呢?”
她话音未落,凌澈头也没回,右手闪电般凌空一抓!
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寒芒——一枚淬毒的细针——被他精准地捏在指间。
他手腕一抖,那毒针以更快的速度原路甩回!
暗处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一个人影应声倒下。
凌澈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只是拂去一粒灰尘:“这已经是第三批了。还要继续在外面‘钓鱼’吗?”
观星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嘴里塞着点心,含糊不清地指着前方一个亮晶晶的糖葫芦摊:“最后买一个那个,我们就差不多可以出发去首都啦。”
凌澈微微皱眉,冷冽的目光扫过她:“你确认不是自己想吃,才找借口出来‘钓鱼’的吧?”
观星立刻摇头晃脑,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地蹦出些“非也非也”、“体察民情”之类的陈词滥调。
凌澈懒得听她说,径直走过去买了一串最大最红的糖葫芦。
他依旧如法炮制,自己先咬下最顶端那颗山楂的一小口,确认安全后,才将剩下的递向观星。
这一次,观星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爽快地接过来。
她看着那串被凌澈咬过的糖葫芦,白皙的脸颊上悄然飞起两抹红晕,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也低了几分:“刺、刺客先生...这可不比之前的那些点心啊...”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红着脸,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那串糖葫芦仿佛变得格外烫手。
凌澈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她微红的脸上。
他幽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人群中几个看似普通、却散发着不协调气息的身影。
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直接解决掉的话,可能夜市的人就要跑完了。”
观星闻言,咽下嘴里的山楂,脸上那点羞涩迅速被一丝无奈取代,她叹了口气:“真是煞风景啊,刺客先生...”
她迅速恢复了皇储的决断:“解决掉后,我们快些出城吧。”
凌澈没有回应,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从观星还捏着点心竹签的手指间,抽走了那根细小的竹签。
他指尖幽蓝色的光晕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下一刻——
“噗通!”“噗通!”几声闷响,人群中那几个被锁定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同时软倒下去!
“啊——!”
“杀人了!”
周围的游人瞬间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惊恐的尖叫和推搡爆发开来,原本热闹的夜市顿时乱作一团!
而就在这混乱的序幕刚刚拉开的瞬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经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惊慌的人群,迅速消失在洞开的城门之外。
“所以,抵达帝都后,我们首要之事便是去寻帝国宰相,你口中的那位丽塔?”马车在城外林间小道上颠簸前行,凌澈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自然依偎在他身侧的观星身上。
观星慵懒地应了一声,羽扇轻摇,目光却未曾离开手中那卷繁复的阵图:“自然。登基所需的信物之一,尚在丽塔手中保管。”
此刻,她虽对凌澈那谜团般的来历仍存疑虑,但那份信任已根深蒂固。她心知肚明,若没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布下阵法,眼前这个男人,只需瞬息便能取她性命——他先前展露的手段,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一丝狡黠的笑意忽然浮上她的唇角,羽扇也停止了摇动:“丽塔已是位极人臣的宰相了……届时,该给我们的‘刺客先生’安排个什么位置呢?”
她歪着头,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彩,仿佛在构思一个有趣的游戏,“太尉?未免太屈才了……封公如何?”她兴致勃勃地提议,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凌澈那双即使在车厢阴影中也幽沉如渊、却又亮得惊人的眼眸,“武安……灯夜……玄夜公?嗯,我觉得这封号与你格外相衬。”
凌澈并未回应,只是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飞掠而过的林影。
观星也不以为意,重新将身体放松地靠向他,继续研读阵图,口中不时低声念诵着晦涩的符文或方位。
突然,车身猛地一震,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和车夫急促的勒缰声!巨大的惯性让观星整个人向前扑去,若非凌澈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拽回,她怕是要狼狈地摔在车厢地板上。
“怎么回事?!”观星稳住身形,秀眉紧蹙,慵懒之色尽褪,语气里透出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车夫惊惶的声音很快从前方传来:“观星大人!斥候急报!前方……前方有一支军队正朝我们围拢过来!是那群该死的逆贼!”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焦急。
他顿了顿,急促地补充道:“这位侍卫大人!请您务必立刻带观星大人从林间小路撤离!我等拼死也会为大人争取时间!”
“胡说什么!”观星脸上怒意一闪,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许说这等丧气话!立刻配合我,就地布阵!快!把附近的地形图……”
她的命令尚未说完,凌澈低沉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军队?多少人,哪个方向。”
观星闻言,又急又恼地看向他:“刺客先生!这不是逞个人之勇的时候!你再强,也绝无可能正面抗衡一支军队!”她深知个体力量在成建制军队面前的渺小。
凌澈只是用那双幽深的眸子淡淡地回视着她。那目光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观星心头那股急切瞬间泄了下去。
她赌气似的别开脸,羽扇重重一合:“……罢了!那你去吧!记住,只需拖延时间即可,一旦察觉危险,立刻撤回!”她终究还是妥协了,但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担忧。
凌澈没有多余的话语,身形一动便已闪出车厢。从车夫口中得到方向和人数后,他只留下一句话:“保护好她。”
随即,他侧过头,用那惯常的、听不出情绪的冷淡语调,抛出一个令人心悸的问题:“杀完,没问题吧?”
“欸?!”观星和车夫同时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蕴含的却是尸山血海的含义。
凌澈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林间小道的尽头。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观星已指挥侍卫们在她选定的位置布下了一个精妙的防御兼杀伐阵法。她自信,即便是那支军队冲来,也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然而此刻,她心中那份不安却越来越重,目光频频投向凌澈消失的方向。“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意外?”她喃喃自语,再也按捺不住,“不行!”
她不顾侍卫们的劝阻,带着几名精锐护卫,毅然朝着凌澈离去的方向疾步寻去。
没走出多远,便撞见了正缓步归来的凌澈。他的身影依旧挺拔,衣衫整洁如初,仿佛只是去林间散了趟步。
唯一的不同,是他手中多了一柄长剑——剑身狭长,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深沉的红黑色,剑锋之上,似乎还残留着未散的寒意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凶戾气息。
凌澈看到他们,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说:“怎么过来了?走吧,继续赶路。”
观星先是长长松了口气,随即一股无名火起,没好气地嗔道:“刺客先生!你是不是又逞能了!怎么才……”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越过了凌澈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的景象上。
刹那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为之一窒。
目之所及,是一片狼藉的修罗场。那支气势汹汹围拢而来的军队,此刻已尽数化为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林地间,死状各异,却都带着一种被绝对力量瞬间碾碎的惊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金属烧灼后的焦糊气息。
更令她心惊的是,她甚至看到了一架专门用来对付强大妖兽的、坚固无比的大器械——此刻它那厚重的金属主体,竟被某种恐怖的力量从正中一分为二,如同被切开的豆腐!无论是这巨械的残骸,还是散落各处的兵刃、甲胄碎片上,都清晰地烙印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那剑痕的颜色,正是他手中长剑那种令人心悸的红黑交织,仿佛凝固的污血与深渊的暗影混合而成,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毁灭气息。
观星猛地抬头,震惊无比地望向凌澈那平静离去的背影,握着羽扇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又悄然涌上心头——毕竟,拥有如此恐怖力量的存在,此刻正站在她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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