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倾斜地切开天空,在土崖根部投下斑驳的光影。
百米外,硬木胸环靶的鲜红圆心在风中微微晃动,二百米外的靶纸则模糊成一个暗红的点。
风化的赭黄色崖壁上,几丛小草被微风吹拂的正在摇曳。
警戒线后,京城考察组的专家们挤在最前排,邱学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目光死死盯着场地中央。
范辛伟则攥着笔记本,他在等那支“四张图造出来的奇迹”枪响。
年轻的民兵战士们持枪而立,他们偷偷交换着困惑的眼神,视线总不由自主飘向那个穿“黑皮”的怪人。
王建国站在靶场中央,像一柄突然刺入旧照片的黑色匕首。
一身黑亮的新行头,短款上衣收着腰,把挺拔的身板衬得更显眼,立领跟刀裁过似的,裹着脖子。
裤子在脚踝那儿收紧,塞进一双厚底黑靴里。
胸前的战术背心上全是口袋,一看就是为打架拼命设计的。
这身装扮与周围的土黄,草绿格格不入,仿佛从未来穿越而来,瞬间撕裂了1970年的时代幕布。
考察组里的一个老专家低声怒斥:“胡闹!这是搞武器试验,还是演样板戏?”
年轻的民兵们一脸懵,眼神在王建国的衣服、靴子上扫来扫去,嘴巴微张,那表情就差把“这是唱的哪出?”写脸上了。
赵组长紧皱着眉头,用眼睛瞪了胡代表一眼,一言未发。
李卫国皱着眉,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王建国身上。
可看着看着,他眼里闪过点复杂的意味。
他瞧出这衣服不简单,紧身是为了灵活,硬挺的料子能挡东西钩挂,厚靴子适合跑路,背心上的口袋能装不少家伙……这身衣服居然藏着这么多门道,跟那“火种冲锋枪”出现一样透着古怪。
他没说话,只是看得更仔细了。
王建国抬着头,感受着如芒在背的感觉,那些目光中,有惊愕,排斥,困惑,甚至厌恶。
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将胸膛挺了挺,使得他在这身衣服衬托下更显得修长挺拔。
他瞥了眼胡代表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恍惚觉得俩人中间隔了几十年。这身衣服确实把所有目光都引过来了,也把他架成了靶场上最孤单的一个。
胡代表跑到赵组长面前敬礼,大声喊道:“报告领导!九号信箱新式冲锋枪试验,准备完毕,请指示!”
赵组长回了个礼,扫了圈全场,沉声道:“批准测试,注意安全!”
“是!”胡代表转身,大声喊:“新武器实弹测试,开始。开箱!”
刘爷爷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把弹药箱放在王建国脚边,哆嗦着老手打开箱盖。
乌黑冷峻的“火种冲锋枪”躺在里头的绿绒布上,透着股子让人不敢直视的压力。
老周蹲在旁边,从弹药箱隔断里拿出二十几颗棕褐色的“无壳弹”,一颗一颗压进弹匣,“嗒嗒”声在寂静的场子里格外清楚。
王建国戴上洁白的劳保线手套。
他俯身上前,宽阔的肩背和低垂的头颅几乎完全遮蔽了弹药箱的开口。
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稳稳地探入箱中,包裹住‘火种’那独特的握把。
在手掌完全贴合,用力握紧的瞬间,两个极其坚硬的凸起,隔着薄薄的棉线手套,在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声后,猛地顶上了他掌心的黄铜片上。
随即,他的左手轻轻的托在枪前面的护木上,右手顺势将枪从箱中平稳提起。
站起身。
左手接过老周递来的弹匣,枪口朝下,“咔哒”一声,将弹匣上到枪上。
跟着开始检查枪械上的保险位置,点射连射位置……。
一切结束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头。
“报告!试验员王建国,枪械检查完毕!”声音在场中传开。
就在这时,宣传科张科长喊道:“等一下!赵同志,历史性时刻,容我留张资料!”
他不等明确答复,已抱着海鸥相机跑到东侧架起三脚架道:“王建国同志,稍等,麻烦侧身迎东边阳光,显战士和新枪威风!”
考察组那边,邱学林对背着“泽尼特”的年轻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镜头也对准了场中。
王建国依言,极其轻微地转动身体,调整站姿,让阳光勾勒侧影。
就在这侧身迎光的瞬间,他的目光隐蔽地扫过前方不远处,那道用白灰划出的射击起始线,清晰地映入眼帘。
位置,确认无误。
王建国据枪预备,纹丝不动,目光锁定靶心,如同黑色雕塑。
‘咔嚓!’ ‘咔嚓!’ 几声清脆的快门声。
赵组长鼻腔里发出不满的轻哼,胡代表低声快速解释了一句“宣传和记录需要”。
张科长满意地直起身,乐呵呵地冲着胡代表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考察组的摄影员也缓缓放下了沉重的‘泽尼特’。
靶场上最后一丝人为的杂音消失了,比之前更深沉的寂静骤然降临,只剩下1970年深秋的风,掠过赭黄色土崖缝隙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微响。
京城专家们惊愕中带着最后审视。
民兵战士们纯粹好奇又茫然。
赵组长脸色凝重,胡代表紧握拳头,李卫国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外围又最终落回场中的。
所有的视线,如同实质地聚焦在场中那黑色的孤绝身影和他肩头那支指向鲜红靶心的乌黑枪口上。
王建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带着尘土味灌满胸腔,却压不住心脏在擂鼓般的撞击。
成败在此一举。
他动了。
左脚沉稳地向前。
右脚抬起。
带着千钧重负般的决绝,精准无比地踏在了那条白灰线上那个隐蔽的缺口上。
噗!
靴跟厚实的牛皮底重重砸在黄土上,一股极其沉闷、几乎完全被鞋底吸收的撞击感直透脚掌。
地上隐藏的那个沾着白灰的凸起物,被这巨大的压力猛地顶起,严丝合缝地嵌入鞋跟底部的凹槽。
王建国借着右脚落稳,重心前倾以稳固据枪姿态的惯性。
他的右脚跟极其自然地,幅度小到肉眼根本无法察觉地向后挫移了微不足道的一厘米。
嗒!
鞋跟深处,传来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心跳淹没的金属卡榫咬合声。
锁死!
紧握着“火种冲锋枪”握把的右手掌心,清晰地感受到那两个冰凉的金属触点,毫无间隙地抵死了掌心的黄铜片。
一股微弱到几乎被阳光吞噬的黄光,在掌心和握把之间缝隙一闪而逝。
通路,贯通。
阳光刺眼,将王建国和他手中那支线条冷峻的武器,投射成靶场上一个极具压迫感的黑色剪影。
他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身体微向前倾,构成了一个稳固如磐石的射击姿势。
乌黑的“火种冲锋枪”稳稳地架在他的肩窝,黑洞洞的枪口,冷酷地指向百米外那在风中微微晃动的鲜红靶心。
整个世界好像在这一时刻好像停止了运动,只剩下那沉默枪口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深海。
王建国屏住了呼吸。整个世界仿佛坍缩,只剩下视野中那个跳跃的,鲜红的圆点。
他的食指,轻轻地,缓缓地,却带着千钧之力,搭在了那冰冷光滑的扳机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
下一秒,将是决定性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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