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脆响,说书人将茶盏重重一顿,茶水泼溅如惊惶的泪)
陈实闻声回头,但见暮色四合,那山鬼新娘不知何时已立在三丈开外。依旧是那身刺目的嫁衣,凤冠珠帘在晚风中轻晃,遮不住她唇边那抹诡艳的笑。
“夫君步履匆匆,是要弃我而去么?”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银镯。
陈实头皮发麻,连连后退:“姑娘认错人了!小生与你素昧平生……”
“哦?”山鬼轻笑,袖中忽的飞出一道红绸,如毒蛇吐信般缠住陈实左脚踝,“三日前山神庙中,你既接了聘礼,便是认了这门亲事。”那红绸看似轻软,却缠得死紧,冰寒刺骨。
陈实拼命挣扎,红绸却越收越紧。眼看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沉入山脊,他猛地想起采药老翁的话——必须在子时前踏上青石阶!
“得罪了!”他拔出随身匕首,狠心往红绸斩去。不料锋刃划过,绸缎竟毫发无损,反而渗出暗红血渍。
山鬼眸光一冷:“夫君好狠的心。”
就在此时,东山道观忽然传来三声钟响。当——当——当——洪钟震得群山回响,那红绸应声一颤。
陈实趁机猛力一挣,左脚竟挣脱出来,连滚带爬扑向青石阶。在他踏上第一级石阶的瞬间,身后传来山鬼凄厉的尖啸,嫁衣翻飞如血浪,却似被无形屏障所阻,再难近前半步。
“好个书生!”她立在阶下,珠帘后双目赤红,“你以为这道观护得住你?三日后的戌时,花轿照旧来接!”
说罢化作一阵腥风消失,只余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
陈实瘫在石阶上大口喘息,脚踝处留下一圈青黑淤痕,隐隐作痛。他不敢停留,忍着疼痛一步步往上爬。这青石阶长得望不见头,石缝里生着人面苔藓,夜枭啼叫声声泣血。
爬到观门前已是月上中天。破旧木匾上“清微观”三字蒙尘,门缝里透出微弱灯火。他正要叩门,那门却吱呀一声自行开了。
门内站着个瘦小干瘪的老道士,穿一件油光发亮的道袍,手持秃拂尘,睡眼惺忪地打量他:“半夜三更,何事喧哗?”
陈实扑通跪倒,将山中遭遇一五一十道来,取出那支白玉簪为证。
老道士接过玉簪对着月光细看,忽然冷笑:“并蒂莲,赤丝缠心——好个痴情山鬼!”他用拂尘柄敲了敲陈实脚踝淤痕,“她给你种了‘同心印’,莫说躲进道观,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时辰一到自会寻去。”
陈实面如死灰:“求道长救命!”
老道士眯眼掐算:“你且起来。这三日就住在观中,任她在外叫骂都莫理会。待第三日酉时,贫道自有计较。”
说罢引陈实到西厢房。房中仅一榻一桌,墙上却密密麻麻贴满黄符。老道士从香炉里抓了把香灰撒在门槛:“记住,入夜后无论听见什么,都莫应声,莫开门。”
是夜果然不得安宁。先是窗外有女子哀哀哭泣,如诉如慕;继而狂风大作,拍得窗棂砰砰作响;子时前后,竟传来陈实亡母的呼唤声,一声声摧肝裂胆。
陈实用被子蒙头,紧咬嘴唇不敢出声。恍惚间,那支白玉簪在枕边幽幽发亮,莲心红纹如血流动。
第二日清晨,他发现窗外落满被撕碎的黄符,门槛香灰上也多了几个凌乱的红脚印。
老道士来看他时,递过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喝下,能暂压你身上的鬼气。”那药苦涩刺喉,陈实强忍着灌下,顿觉脚踝疼痛稍减。
“道长,那山鬼究竟什么来历?”
老道士望向云雾缭绕的远山:“百年前有个新嫁娘,花轿遇山崩惨死山中。怨气不散,吸聚日月精华成了气候,最恨负心人,专找俊俏书生结阴亲。”他瞥了眼陈实,“你接了她的聘礼,又伤她法器,这怨结得更深了。”
陈实冷汗涔涔:“当真无法可解?”
老道士从袖中摸出三枚生锈的铜钱:“今夜子时,贫道要开坛作法。成败……就看你的造化。”
夜幕再临,道观气氛陡然凝重。老道士在院中设下法坛,七星灯摇曳不定。陈实按吩咐坐在太极阵眼,手持一面模糊的铜镜。
子时将至,观外忽然传来喜庆的唢呐声,由远及近,只是那调子荒腔走板,听得人毛骨悚然。
老道士猛地睁眼:“来了!”
(醒木重击,震得烛火乱颤)说书人语速骤急:“喜乐作丧音,花轿临鬼门!老道士开坛斗法,山鬼强势迎亲,陈实命悬一线!这青石阶能否挡住百年怨煞?欲知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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