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木轻响,说书人将灯火捻暗,嗓音带着乱世特有的沙哑)
“都说这乱世,人不如狗……”
“连年战火,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北地边陲有个石坨镇,早已没了往日的烟火气,只剩下断壁残垣和零星几个等死的活人。阿九就是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瘦得像根柴,父母早死在逃荒路上,如今孤身一人,守着半间破庙苟延残喘。
他没什么本事,胆子也小,只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日,他饿得眼冒金星,想去镇外乱葬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从新死的尸身上摸点陪葬的铜板或是还没烂透的吃食。
月黑风高,磷火点点。阿九缩着脖子,在坟堆间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忽然,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随风飘来,像是有人在啃嚼什么脆骨。他心头一紧,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一座新坟旁,蹲着一个黑影。
借着惨淡的月光,阿九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它身形似人,却异常高大魁梧,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仿佛硬革般的皮肤,关节处生着惨白的骨刺。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那绝非人类!形似某种不知名的恶兽,口吻突出,满嘴獠牙外翻,在月光下闪着森白的光。此刻,它正用利爪剖开一具刚埋下不久的尸体,埋头贪婪地吮吸着白花花的脑髓,发出满足的“啧啧”声。
阿九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瘫坐在一座坟包后,连大气都不敢喘。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泛着幽绿光芒的兽眼,如同两盏鬼火,精准地锁定了阿九藏身的方向!
它丢下那具被掏空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朝着阿九一步步走来。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敲在阿九的心尖上。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阿九闭目待死,浑身抖得像筛糠。
然而,预料中的撕咬并未到来。那兽头人身的怪物在他面前停下,俯下那狰狞的头颅,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含混,却又带着奇异韵律,仿佛能直接在人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活人……新鲜的……脑子……”
阿九吓得几乎失禁,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只知道拼命磕头:“大……大仙饶命!饶命啊!”
怪物那布满粘液的鼻子在他头顶嗅了嗅,似乎有些嫌弃他的瘦弱,但绿油油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不……吃你……去找……更多……活人来……”它那兽爪般的手指,轻轻点在阿九的额头上,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暗示的意念强行涌入阿九脑海,“带活人来……供奉我……你……可活……”
阿九瞬间明白了。这怪物,是要他做“伥鬼”,去诱骗活人来给它当血食!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在他心中激烈交战。他看着怪物那滴着脑浆和鲜血的獠牙,感受着额头上那冰冷刺骨的触感,最终,对死亡的畏惧压倒了一切。
“我……我带!我带活人来!求大仙别吃我!”他语无伦次地哀求。
怪物似乎满意了,发出一阵如同破锣般的低沉笑声,收回爪子。“明日……此时……此地……带‘供奉’来……”它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与坟茔之间。
阿九瘫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他连滚带爬地逃回破庙,一夜无眠,只要一闭眼,就是那怪物吮吸脑髓的恐怖景象和那双幽绿的鬼眼。
第二天,他失魂落魄地在镇子边缘游荡。战乱年代,活人本就难寻,更何况是要骗人去那吃人的乱葬岗?他看到几个面黄肌瘦的逃难者,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良心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可是,不去?晚上那怪物……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仿佛已经感觉到獠牙刺入的冰冷。
傍晚,他遇到了一个独自南下的老货郎,又累又饿,向他打听哪里可以歇脚。看着老货郎那浑浊却带着希望的眼睛,阿九的心狠狠一抽。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老丈,我知道个地方,僻静,能躲兵匪,还有……还有口吃的。”
他带着老货郎,走向镇外。越靠近乱葬岗,他的脚步越沉,心也越冷。老货郎似乎察觉不对,停下脚步:“小哥,这地方……”
话未说完,黑暗中腥风扑面!那兽首怪物如同鬼魅般出现,利爪一挥,老货郎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头颅便像熟透的瓜果般碎裂开来。怪物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开始享用它的“供奉”。
阿九背过身,听着身后那令人作呕的吮吸声,呕吐物混合着泪水涌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下。他浑身颤抖,不敢回头。
怪物饱餐一顿,舔舐着爪上的血迹,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阿九。“很好……继续……否则……”它没有说完,但那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回到破庙,阿九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仿佛上面已经沾满了洗不掉的鲜血。他蜷缩在角落里,无声地痛哭。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苟活的阿九,而是为恶魔引路的伥鬼。
而在他看不见的破庙角落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尊小小的、用泥土粗糙捏成的兽头神像,那双泥塑的眼睛,正空洞地“注视”着他。”
(醒木轻拍,余音带着不祥的寂静)说书人幽幽道:“乱世求生,人已非人。阿九为活命,甘为伥鬼,这第一口人血馒头咽下,往后便是无边地狱。那兽首怪物究竟是何来历?阿九在这条不归路上又能走多远?欲知这血腥孽债如何了结,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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